第24章 家常豆腐(二十四)(1 / 2)

“我沒證據?”冷月牽起嘴角,鳳眼微眯,濃烈如火地一笑,“我沒證據,把你抓進牢裏,回頭主審官員橫豎問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你無罪開釋,我挨頓板子,你以為我也是棒槌嗎?”

景翊眉梢微揚,融進了幾分笑意。

不是,當然不是。

世上哪有這麼唇紅齒白玲瓏有致的棒槌?

孫大成的臉被冷月這幾句雲淡風輕的話生生憋出了一種紫檀木棒槌的顏色,“你……你有什麼證據!”

冷月笑意愈濃,五官精致的美臉被添柴口溢出的火光襯著,嬌豔得難以言喻,“你問這句話之前就沒想想我憑要什麼告訴你嗎,說你是棒槌你還真當自己是個棒槌了?”

孫大成一口氣憋得猛了,差點兒背過氣去。

“行了行了……”冷月用一種比撫貓還溫柔的語調道,“你這話先攢著,回頭升堂的時候跟主審官多嚷嚷幾遍,就算你是個棒槌,他也會跟你說得一清二楚的。”

眼看著景翊笑意悠然地走出門去,一直怒氣衝衝瞪著孫大成的徐青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忙道,“等……等等!夫人,我……我也得坐牢去?”

冷月目光輕轉,葉眉微蹙,“你說呢?”

徐青有點兒蒙,怔怔地看著眉宇間尚帶笑意,目光卻微微發涼的冷月,“我、我啥也沒幹啊!”

“啥也沒幹?”冷月嘴角邊的笑意也涼了一分,“發現屍體不但不報官,還私自搬移掩藏屍體,致使屍體遺失,案發地破壞,不是你幹的?”

徐青原本飽滿的底氣頓時泄了一大半,抿了抿嘴,抬手抓了抓後腦勺,聲音弱了許多,“是……是,這是我幹的,但我那是為了……”

冷月眉頭不察地一蹙,抬高聲音截住徐青即將出口的話,“甭管你為的什麼,你這樣幹了,我就必須拿你,因為當朝律法就是這麼寫的……你要是有冤,就跟這個棒槌一樣,先攢著,公堂上再說不遲。”

冷月不知徐青是否能明白她的用意,但至少徐青咬了咬牙,耷拉下腦袋不再吭聲了。

冷月剛鬆了半口氣,又傳來一個有點兒弱弱的聲音。

“那個……”剛剛才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大概弄懂個五六分的趙賀在箱子裏默默地舉起一隻手來,“夫人,小人若是聽得不錯,這裏麵……好像沒有小人什麼事兒,為何小人也要入獄啊?”

冷月淺淺地舐了一下嘴唇。

確實,這案子確實沒有趙賀的什麼事兒。

但景翊既然把他也塞進箱子裏,那就是有意把他也帶走的,至於為什麼……

“不急不急……”景翊笑盈盈地邁進門來,身後跟了六個人高馬大卻都一頭霧水的壯漢,“時候不早了,先到大理寺獄裏安頓下來,回頭咱們再慢慢兒聊,來日方長嘛……來來來,就這三個裝人的箱子,抬上,跟我走,送到地方之後每人賞銀五兩,酒肉管夠。”

六人被景翊找來的時候,景翊就隻說是大理寺來取東西,人手不夠,讓他們幫忙搬幾個箱子,天曉得是裝著自家管事夥計和窯工的箱子……

六人本還在心裏打著鼓,一聽賞銀還管酒管飯,立馬把鼓槌子扔到天邊兒去了。

“好嘞!”

六人把箱子抬上運送瓷器的大馬車,精神抖擻地押在馬車兩側,跟著景翊一路往大理寺獄走。

冷月在後麵默默跟著,跟著,跟著,在一個街頭轉角腳步一收,閃身往最近的一條小巷子裏利落地一隱,待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裏,冷月才飛身躍上屋頂,一聲不響地奔去了另一個方向。

蕭允德家。

冷月索性連門都沒敲,徑直踩著他家屋頂落進了清冷一片的院子,悄無聲息地潛進比庭院更清冷的臥房。

房裏堂皇而昏暗,四下裏都透著一種不合時節的寒氣,秦合歡一人麵牆蜷躺在偌大的床上,還穿著上午見她時的那身做工考究的衣裳,隻是沒了那幾分淩人的氣勢,微啞的哭聲細弱如絲,縈繞在這清冷的臥房裏,淒涼透骨。

冷月無聲地走到床邊,淺淺地歎了一聲,“別哭了。”

秦合歡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整個身子都顫了一下,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淚眼朦朧中辨出一襲青衫的冷月,一怔,慌忙抬手擦抹臉上斑斑的淚痕,下意識地捂緊了還突兀得像山丘一樣的肚子,“你……你?你又來幹什麼!”

秦合歡臉上的脂粉本就被眼淚衝得斑斑駁駁的,再被她這麼匆忙一抹,慘白如紙的臉色大片地露了出來,嘴角的那團淤紫被血色淡白的嘴唇襯著,格外刺眼。

所以,哪怕被她這樣瞪賊一樣地瞪著,冷月也提不起多少脾氣來。

“我來告訴你,”冷月靜靜地看著秦合歡,淡淡地道,“張衝死了,殺他的人也找著了,這會兒應該已經關進大理寺獄了。”

秦合歡捂著肚子,輕輕咬起一角嘴唇,“死得好……”說完,一手托著纖弱的腰緩緩而穩穩地站起身來,對著冷月揚起一張不帶絲毫熱乎氣兒的臉,冷然道,“說完了就滾,否則我就喊人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在衙門裏當差的私闖民宅也是要挨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