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是景翊和冷月一塊兒歎出來的,每個人的聲音都不算大,但這樣齊刷刷地合在一起,猝不及防之間也把景老爺子嚇得愣了一愣。
????“怎麼……刨出來的時候,還是活著?”
????冷月左右看了看同樣手捧貢品也同樣有點兒淩亂的爺兒倆,認命地歎了口氣,“爹,我倆誰也沒刨她……我以前壓根兒都不知道有她這號人,是她昨天自己突然跑到家裏來,非要見我倆,齊叔問她是誰她也不說,還是景翊使了點兒法子連蒙帶猜詐出來的。”
????景翊挑了挑眉梢,嘴角無意識地往上揚了幾分。
????這是他在冷月嘴裏聽到的最接近於誇他的話了。
????這句誇他還當真受得心安理得。
????因為秦合歡的身份不是什麼俊俏家丁從秦合歡隨行丫鬟嘴裏套出來的,而是他憑著齊叔那一句“談談她肚子裏孩子的事兒”硬生生猜出來的。
????“合歡”這個名字倒不是景翊憑空猜出來的,這個名字是他在豫郡王府裏閑扯的時候聽王妃無意間說出來的,王妃從頭到尾就隻說了一回,剛說出來,豫郡王的臉就變得像黃瓜一樣又長又綠的,豫郡王妃就不動聲色地用“老三家的”把“合歡”這兩個字替下去了。
????如果他家老爺子的脾氣心性可以比作狐狸,那豫郡王的脾氣心性就可以比作葡萄。
????或者蘋果。
????也或者蘿卜,白菜,土豆……
????反正就是隻要夠吃夠喝就絕不會去招誰惹誰,不夠吃不夠喝,也不會去招惹誰惹。
????唯一能讓豫郡王眨眼間把白白胖胖的圓臉變成黃瓜的,就隻有秦謙這一戶人家了,至於為什麼,好像是好些好些年前的事兒,景翊也不清楚。
????所以,蕭允德的媳婦應該是秦家一個閨名叫合歡的小姐無疑了。
????而那個時候有理由找上他家的家門,有膽子指明要見他夫妻二人,卻不敢透明自己身份的大著肚子的女子,最可能的無疑就是這個秦合歡了。
????當然,猜測就是猜測,可能也隻是可能。
????所以景翊叮囑冷月務必要氣定神閑且毫不猶豫地詐她一下。
????景翊最欣慰的是,冷月終究不是拿火流彈一類的東西“詐”的。
????被媳婦當著列祖列宗的麵兒隱隱約約地誇了一句,景翊有點兒飄飄然,畢竟,據他所知,景家得此殊榮的男人,他是第一個。
????景翊有點兒得意地看向景老爺子,卻發現自家親爹已幽幽地把一雙深邃的狐狸眼眯成了狹長的兩條,原本悠然和善的聲音裏摻了點兒讓人心裏發毛的意味,“這麼說,她是自己跑出來的?”
????“……”
????景翊額頭一黑,忍了忍,到底沒忍住,“爹……你上回不是在祖宗麵前保證過再也不跟欽天監那夥人吃飯喝酒打麻將了嗎!”
????景老爺子若無其事地又往嘴邊送了一塊芸豆卷,氣定神閑地咬了一口,“你上回也在祖宗麵前保證過再也不曠工了,嗬嗬……”
????曠工……
????冷月這才想起來,景翊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大理寺裏忙得找不著北嗎?
????冷月一眼瞪過去,景翊也若無其事地往嘴裏塞了一塊紅豆糕,“那什麼,爹,秦合歡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您說說唄,人命關天呢,嗬嗬……”
????“關天的事兒,你問天去啊,嗬嗬……”
????“當著咱家祖宗的麵兒,您想要什麼,直說吧,嗬嗬……”
????景老爺子悠悠然地把盤子裏最後一塊兒芸豆卷吃完,掀開供桌上那塊一直垂到地麵的台布一角,把空盤子往供桌底下一順,拍拍手上的碎屑,又滿麵虔敬地把台布扯平理好,才抬起長輩特有的親切目光看了看冷月,又看了看自己的親兒子,“你現在說了還算嗎,嗬嗬……”
????景翊乖乖地把一張“你說了算”的臉轉向冷月,“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