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讀書不多,字還是認得不少的,至少寫起一般的公文案卷來足夠了,她不信,世上有什麼書是她一個字也不認得的?
冷月不死心地盯著紙頁上的字看了半晌,景翊到底沒忍住,“夫人……紙拿倒了。”
“……”
冷月黑著臉把紙頁上下顛倒了一下,還是一個字也看不懂。
又左右顛倒了一下,依然看不懂。
景翊又沒忍住,“夫人……你看不懂吧?”
“……”
“看不懂是很正常的,這是梵文,眼下京城裏能看得懂的應該就隻有幾個高僧和我三哥了。”
冷月手腕僵了僵,那種想要把他按到地上的衝動愈發強烈了。
這回是想把他按在地上,剃禿他。
“誰讓你用梵文抄的?”
景翊頗無辜地眨了眨眼,“你沒說不能用啊……梵文筆畫少,寫得快。”
對,她沒說,因為在此之前她壓根就不知道世上還有種天書叫做梵文……
冷月攥著一紙天書,腦仁兒有點兒疼。
她腦仁兒一疼,就想起這會兒腦仁兒發疼的人好像不該是她。
她出門的時候這個人不是在發燒嗎?
冷月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該怎麼燙還是怎麼燙。
冷月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個精神頭一點兒也不差的人,“你就不難受嗎?”
“剛開始寫著是有點兒難受,寫習慣就好了。”
冷月噎了一下,默默歎了口氣,把手裏的天書擱回桌上,曲起一根手指在景翊發燙的腦門上扣了扣,“我是說你燒成這樣……身子不難受嗎?”
景翊沒點頭,也沒搖頭,隻往後退了半步,鬆散地倚坐在書案邊沿上,微微抬頭看向冷月,“你是不是弄清楚那池錦鯉是怎麼死的了?”
冷月眉心輕鎖,猶豫了一下,點頭,實話實說,“□□。”
景翊鬆了口氣,臉色卻有點兒泛白。
景翊說得對,紅色確實能讓他的臉色顯得好一些,這麼一身雪白在他臉色發白的時候隻會把他的臉色襯得更白。
景翊濃鬱地笑了一下,“還好,這個還不難收拾,收拾好以後就在那片池子裏……”
景翊想在那片池子裏幹嘛,冷月不知道,因為景翊話沒說完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身子晃了晃,一手撐住桌邊,一手按住了額頭。
冷月看得難受,一時沒忍住,打橫把他抱了起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冷月有點兒後悔,因為她這一抱把景翊原本隻是有點兒不好的臉色活生生嚇得很不好了。
“小月……”
抱都抱起來了,冷月覺得如果現在把他放下來,效果可能會更糟,於是冷月硬著頭皮狠狠瞪了景翊一眼,把景翊一肚子的心裏話硬堵了回去。
“閉嘴,摟緊我的脖子。”
景翊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因為除了照做,他一時也想不出來這時候還可以做些什麼。
冷月就這樣若無其事地打橫抱著景翊躍出了窗子,躍上書房和臥房之間的院牆,足尖在院牆上輕輕一點,穩穩落入臥房院中。
院中一個丫鬟在給秋海棠修枝,乍見新過門的夫人懷抱著自家主子從天而降,丫鬟手一抖,把一棵秋海棠齊根剪了下來。
冷月與丫鬟四目相對,看著丫鬟的神情,冷月覺得為了家宅安寧,有必要在進屋之前說點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