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坦然搖頭,“都沒有。”
“不就是一個死人嗎,昨兒晚上你還在外麵灌酒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屍體挪走了,人都死了,有什麼好怕的啊?”
她到現在都想不通,景翊這點兒兔子膽,連景家老爺子都說他不是幹刑獄的材料,安王爺怎麼就非得向皇上舉薦他來當大理寺少卿?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已經在大理寺幹了大半年了,居然還沒被嚇出什麼毛病來。
景翊微微頷首,淺淺地歎了一聲,深深地道,“人雖然已經走遠了,可房裏還殘存著他不屈的冤魂散發出的嫋嫋餘香,恐怕會繞梁三日而不絕的……”
“……”
不可思議的事果然很難長久。
冷月跟他大眼對小眼地對看了半天,到底看不過他那憂傷而執著的眼神,還是妥協地歎了口氣,“行……你想睡在這兒就睡在這兒吧。”
“謝謝夫人成全。”
景翊翻了個身,安安穩穩地閉上了眼睛。
冷月拿著空碗朝門口走了幾步,還沒出門,猶豫了一下。
唔……還是不想一個人睡。
冷月調頭走回榻邊,在景翊後背上戳了戳,“我想起來……有件事要跟你說。”
“唔?”
冷月紅唇輕抿,“我告訴你,你不能張揚出去。”
景翊本來已經有了點兒朦朦朧朧的睡意,一聽這話,頓時不困了,端端正正地坐起身來,認認真真地看著冷月,“好。”
她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冷月又抿了一下嘴唇,“你聽完之後要保持安靜,不許哭,不許笑,不許出動靜。”
景翊一聲不出地用力點了點頭。
冷月把聲音放低了些,“你知道我把那具焦屍挪到哪兒去了嗎?”
“……?”
冷月把聲音又放低了些,“就在你書案旁邊那個放字畫的大箱子裏。”
“……!”
冷月慢了半拍,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捂上景翊的嘴,景翊已經一嗓子嚎出來了。
嚎了一嗓子還不算,又“噌”地從榻上竄了起來,猴子上樹一樣地撲到她身上,冷月一時不備,重心不穩,兩人抱成團狀“咚”一聲栽到了地上。
護院循著景翊這聲鬼哭狼嚎趕過來的時候,倆人還沒從地上爬起來。
打頭的護院杵著一根棍子,呆呆地看著滾在地上的兩個人,“爺,夫人……出什麼事兒了?”
“夫人她把……”冷月一把狠掐在景翊的大腿上,景翊的舌頭飛快地轉了個彎兒,“把我弄疼了!”
“……”
“那……”打頭的護院憋了半天,憋得臉都紅了,才磕磕巴巴地憋出一句,“夫,夫人慢用,小的告退了。”
“……”
護院們一走,景翊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拉起印堂發黑的冷月,一溜煙奔回臥房,把房門從裏麵一栓,倚在門閂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日子沒法過了……
“夫人……咱們把他送到衙門去不行嗎?”
冷月坐在梳妝台前氣定神閑地拆著首飾,也氣定神閑地回了他一句,“不行。”
“夫人,你看啊……你不是老說死者為大嗎,他現在是咱們府上最大的,讓他委屈在一口箱子裏,不合適的,對吧……”
冷月在鏡子裏看了景翊一眼,“你是說把他放出來溜溜?”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他在咱們家裏,就他一個不會喘氣的,如此特別,還獨守在一口冰冷的箱子裏,他得多孤單寂寞啊,各衙門停屍房裏有鋪位有鋪蓋有熏香有燈火,還有很多他的同道中人……你就當是可憐可憐他吧,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