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自成星馳入豫(3)(2 / 3)

闖王回到營中,倒頭便睡,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被叫醒。這半天他睡得非常踏實,過分疲勞的精神又恢複了。吃過晚飯,他吩咐從鄖陽山中來的將士們趕快備馬,準備起程往馬山口去,並叫劉體純派一名騎兵帶路。劉體純對他說,已經派了一百名騎兵護送。闖王點點頭,笑著問:

“我禁止你們攻破城池,澆了冷水,你心裏還有點委屈麼?”

劉體純也笑了,回答說:“已經不感到委屈了。總哨劉爺先醒來,我將我同子傑計議好的主意稟報了他,也將你的嚴令隻許破寨不許攻城的話告訴了他。他將你的用兵方略對我一說,我登時心中亮了。李哥,你是從大處著眼,子傑和我看事太淺,到底隻能打仗,不是帥材!”

闖王說:“在寨牆上我來不及將道理對你講明。等我隨後回到營中,沒有看見你,也實在困乏得很,一躺下去就睡熟了。既然你已問過捷軒,我就不再說了。荊紫關是一條要道,昨晚到荊紫關的那四百西安騎兵,因押運餉銀,不敢逗留,今日午前必然動身繼續趕路。今天夜裏,你去攻占荊紫關。要用智取,輕易不要損傷一兵一卒。你是個會用計的人,我想你一定會想出個好的主意。”

體純說:“鄭崇儉的那四百騎兵確實在上午走了,如今荊紫關隻有鄉勇守寨。我昨天下午已經派一些跟咱們一心的百姓混進荊紫關寨內,今日下午又混進去一些,囑咐他們準備好,一看見寨外火光就從寨內舉火響應。荊紫關攻破不難。”

“好,好。破了荊紫關以後,隻留下兩百騎兵守關,等候迎接從鄖陽來的大隊和老營,然後你率領其餘的馬步將士,再號召一批情願投軍的饑民,連破幾座山寨。開倉放賑,征集軍糧。不論新老弟兄,務要嚴守軍紀,對平民秋毫無犯,擅殺良民者抵命,奸淫婦女者斬首,抄出的金銀財物一律歸公。任何將士不得私藏金銀。”

“是,是。一定嚴守軍紀。”

闖王叫劉體純在七天以後,離開淅川境內趕到鎮平境內見他。倘若那時他已經不在鎮平境內,就趕往南召境內見他。他又囑咐體純關於如何擴大人馬,如何在不行軍、打仗時加緊練兵的話,然後同宗敏出發了。劉體純把他們送出寨外,看著闖王和一百五十名騎兵的影子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惟有馬蹄聲漸漸遠去。

注釋:

[1]秦良玉——四川忠州人,石砫土司宣撫使馬千乘之妻。千乘死,代其職,掛總兵官印,所率土司兵俗稱白杆兵,在當時頗著名。關於張、羅入川之戰,見第五卷第十、十一章。

[2]兩京——明朝的兩京,指北京和南京,也泛指北京附近的畿輔和南京附近的應天府和鬆江府一帶地方。此處即指後者。

[3]不動如陰——意思是當部隊須要隱蔽不動的時候,好像處在幽暗的陰影中,使敵人不易覺察。也可以解釋為像陰雲蔽天,連星辰也看不見。見《孫子·軍爭篇》。

[4]上集——淅川縣的一個市鎮,解放後改為縣城。

[5]裕州——今方城縣治。

[6]階、成——階州、成縣,在今甘肅省東南部。

第二章

李闖王來到河南,已經十幾天了。今日陽光明媚,氣候顯得溫暖。在南召縣白土崗寨中,一家大鄉紳的宅子前的五丈高旗杆上飄揚著“闖”字大旗。在白土崗的寨內和寨外,到處有李闖王的義軍駐紮,到處有新的和舊的軍帳,到處有大小不同的各色旗幟。在方圓十裏以內,騎兵和步兵加緊操練;往往隔著丘陵,可以聽見到處有正在操練的人聲和馬蹄聲,較近處還可以聽見兵器的碰擊聲。而白土崗的寨門外或寨中的大街上,有人從各處川流不息地前來投軍,前來訴冤,又從城裏和四鄉來了很多小商小販,像趕會一般熱鬧。

自從李自成經淅川進入河南以後,南陽一帶的局麵突然大變。他在馬山口住了五天,等到了從鄖陽山中出來的後續部隊和商洛山中前來的最後一批人馬。這最後一批人馬中多是非戰鬥人員,包括做軍帳、號衣、盔甲、弓箭和各種兵器的工匠。黑虎星率領的一支人馬遵照闖王的指示仍留在盧氏境內,繼續攻破山寨,征集糧食、金銀和騾馬。李過和袁宗第各率領一支人馬由方城以北的獨樹和保安附近東進,已到了葉縣和舞陽之間。劉體純於幾天前也來到白土崗。他破了荊紫關之後,迅速南下,攻破了淅川縣城東邊不遠的重要集鎮馬蹬,又往南攻破李官橋、賈家寨,轉而向東,破了鄧州境內的九重堰、文渠,轉入鎮平縣境,走南陽縣境內的石橋鎮到達白土崗。各縣百姓看見李闖王的人馬紀律嚴明,秋毫不犯,並且到處打富濟貧,一破了富裕寨子就向饑民們散放賑糧,所以闖王的仁義之名到處傳播,每天饑民投軍的像潮水一般。大小將領如今再也不是感到兵少,而是感到新兵一時來的太多,忙於如何編入部伍,如何挑選頭目,如何統帶,如何訓練,如何籌措糧餉和馬匹,等等。將領們如今才完全明白,闖王事先選定首先進入南陽府境,確是高見。從鄖陽山中來南陽府境內路途較近,固是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因為當時南陽府的窮百姓生活最苦,響應闖王義軍的形勢最為成熟,正如俗話所說的“萬事俱備,但欠東風”。闖王的義旗入豫便是浩蕩的東風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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