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子歸已經在很努力地消化洛白說的話了。
可是她發現洛白說的每一句話,拆開來她都能理解,可是組合在一起,她卻一點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
在洛白獨居的那幢別墅裏,鬱子歸聽他說完了接下來所有的話——
洛白一邊用手輕輕敲擊著輪椅的扶手,一邊輕緩地說著:“他原本是多麼沉穩圓滑的一個人……這次竟然也亂了陣腳,淪落到居然要靠警告來威脅一個人了。”
鬱子歸的明眸裏流動著晦暗不明的情緒,她看向洛白:“繼續說。”
“你就不想知道這個人是誰?”洛白的唇瓣抿了抿,他的笑容淡淡的,透著說不出來的違和,“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你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到時候我自然會知道是誰。”鬱子歸回答。
洛白小小地勾了勾嘴角,繼續說道:“他讓別人綁架你,肯定還做了一些引導,讓你誤以為是我綁架了你。”
“然後他直接來找了我,那天下午。”洛白揉了揉眉心,“他說,讓我不要再做這些事情,讓我安安分分的,他或許還會給我一條路。”
說到這裏,洛白的眸子定定看向鬱子歸,話裏多了幾分戲謔:“怎麼樣?這樣的語氣是不是特別像你認識的某個人?”
……
鬱子歸沒有當即反駁他,她的大腦陷入了回憶中。
她記得她被綁架的時候,確實聽到了洛白的聲音,可是當時她是被蒙住眼睛的,如果別人找人來模仿洛白的聲音,也不是不可能……
對了!還有!
鬱子歸的腦袋裏驟然一陣靈光閃過,她猛地想起來當時一個細節。
她記得她從昏迷中醒過來以後,很快就有人從門外走進來了。
那個時候……有腳步聲。
如果是洛白的話,根本不可能會有這麼穩健清晰的腳步聲。
之前鬱子歸整個人都亂了套,所以才沒有注意這些,她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發現確實是這麼回事。
洛白是一個常年體虛的人,他基本上能夠坐輪椅就不會站著走路,而且他的腳步聲踩在地上,應該會比平常人要虛浮。
現在想起來,當時那個人說的話也很有必要再重新琢磨。
那個人說話的語氣……確實很不像平時的洛白。
起碼大多數時候,洛白的語調都是平淡冷靜的,不會調侃,也不會故作玄虛。
那個時候,那個鬱子歸以為的“洛白”這樣對她說:
——當年的事情就是這樣,根本就沒有什麼真相,那場車禍也隻不過是意外發生的,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樣。
根本,就不像她想的那樣?
如果洛白告訴她的事情都是真的,那麼這個受人指使的假洛白,在她麵前這麼急於解釋清楚那場車禍的事,到底是為了掩飾什麼?
鬱子歸的心裏越來越慌亂,她第一次感受到這麼不知所措的茫然感覺,她愣愣地看向洛白,聲音越發低啞:
“你的意思是說……那天,你本來是想把真相告訴我的,可是被人故意攔住了?”
“你讓趙媽在楓葉街169號等我,結果我去的時候,趙媽其實已經被人帶走了,你的行為也被控製住,然後接下來我所遭遇的一切……其實都不是你做的?”
鬱子歸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竟有些發顫。
洛白點頭,應了一聲:“嗯。”
鬱子歸輕笑出聲,她的笑容裏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那一瞬間,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百爪撓心,她顫著氣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定定地凝視著洛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醒。”洛白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字一句地說道。
“如果你說的一切,我一個字都不信,怎麼辦?”鬱子歸的明眸裏折射出銳利的光,看向洛白的眼神裏冷厲無情,“你話裏一直在引導我懷疑那個人,你想挑撥我和他的關係?”
“是不是挑撥,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洛白難得地笑了笑,灰淡的眸子裏閃爍著精光,“其實,你已經開始動搖了,不是嗎?”
“就算我是在刻意挑撥你們的關係,可……隻要我說的都是實話,那又怎樣呢?你還不是隻能選擇相信?”
“為什麼你明明知道那個人是誰,卻一直不肯說出我們共同想到的名字呢?”
洛白一步一步推動著鬱子歸,最後,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眼神卻冰冷得就像一道道寒劍,然後,他輕輕吐出一句話:
“因為你不敢,你接受不了——那個人就是顧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