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千金一眼就看明白了。一,表示進來第一天,後麵的數字則是時間。
賈千金差點喜極而泣,忙在簡筆畫下麵又加上一條身體中有線條的小蛇,蛇尾同樣指向西南方,蛇身中同樣沒忘記加上時間。
這個時間都是預估,根據太陽、經驗來判斷,不算特別準,但大差不差。
賈千金看寒豆豆留言的時間,加上誤差,與他相差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立刻加快腳步,草藥什麼都顧不上采了,隻想著他速度快一點,說不定能很快趕上寒豆豆。
寒豆豆邊走邊留下印記,很快他就感到了疲累。
這對他也是難得的經驗,以前他也是小娃娃,可走這麼一點山路怎麼會覺得累。
如今他不但覺得累,還被山林中無處不見的蟲蛇螞蟻給煩得頭大,就連他的衣褲都被鋒利的草葉和荊棘刮出了很多裂痕。
可以說寒豆豆長這麼大就沒有受過這樣的罪,但他也沒像普通孩子一樣因為這些遭罪而放聲大哭或者放棄,隻能躲在什麼地方等待別人來找他。
相反,寒豆豆對這樣的境況充滿了異樣的挑戰心。如果說他前麵是在煉體,那麼這次的經曆就是在讓他煉心。
“嗷——!”
山林中最常見的狼叫聲從遠處響起。
寒豆豆蹲下/身,扯起一把賈千金曾特意教他們辨識的野草,把野草擠出汁水塗抹在自己裸/露的肌膚上。
這種草藥的汁水不但能防蚊防蟲,還被大多數野獸厭惡,唯一不好的是,這種藥汁對肌膚有腐蝕性,塗抹後會讓肌膚出現潰爛情況。
但對比毒蟲毒蚊和野獸帶來的危害,小小的皮膚潰爛也是能接受的了。
寒豆豆咧了咧嘴,有點疼。他想蠢蠢了,有蠢蠢在,才不會讓他受這樣罪。他深信就算蠢蠢也沒了修為,但他還是會盡他可能地對他好。
對,寒豆豆對他的蠢蠢爹就是這麼有自信。
這是隻有被深深愛著、寵著的孩子才會生出的自信,他們就沒有一點點深愛他們的父母會害他們的念頭。
好想快點找到蠢蠢。豆豆把手上的汁水用水衝洗幹淨,揉了揉受到刺激味道而溢出淚水的眼睛,他想他應該找個高點的地方生煙提醒蠢蠢,然後再在附近留言,讓蠢蠢去某個地方找他。
就在豆豆轉頭尋找哪裏更高視野更好時,他聽到了前方傳來的若有似無的動靜。
寒豆豆立刻從困倦狀態變得警惕萬分。
他等了一會兒,聽那動靜往他這邊走來,立刻抱著一株樹飛快爬了上去。
草叢撥動的聲音響起,一名看起來大約二十出頭的青年歪歪倒倒地越走越近,當他走到寒豆豆所在的樹下時,似乎再也走不動了,順著樹身坐在了地上。
寒豆豆偷偷撥開樹葉向下看,看到青年微微敞開的衣襟,和衣襟內的斑斑傷痕。
青年忽然抬頭,和寒豆豆的眼睛對上。
麵貌普通的青年露出溫和的笑容,對寒豆豆打招呼:“嗨,小家夥,樹上的風景好嗎?”
寒豆豆竟然真的抬頭向四周看了看,然後搖頭對青年道:“不好,這株樹不高,周圍的樹木把我的視線都擋住了。”
青年莞爾,吃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招呼寒豆豆下來。
寒豆豆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真的抱著樹杆滑下來,蹲到青年身邊看他。
青年想要摸摸寒豆豆的腦袋,抬到一半又無力地搭下。
“嗨,小家夥,相見即是有緣,我快死了,本來還以為我最終要把守護的使命交給一個還沒開智的生靈,然後等待它慢慢成長。還好,老天對這個世界還不算太殘忍,讓我在最後碰到了你。”青年似乎連說這麼一點話都感到吃力,他抿了抿嘴唇。
寒豆豆從自己的腰帶上解下一個葫蘆,拔掉塞子遞到青年嘴邊。
青年微笑,“謝謝,不用了。”
寒豆豆站起來,固執地把葫蘆遞到青年嘴邊。
青年見寒豆豆如此,隻好張開口,讓小孩喂他喝了一點水。
“你很好。”青年看寒豆豆的目光越發柔和,但隨後他就說道:“我喜歡你的善良,但我希望你今後能不要太善良,太善良和心軟的人……會很吃虧。不要相信吃虧就是占便宜的話,那是真占到便宜的人故意說出來哄騙老實人的。”
寒豆豆在青年身邊坐下,問他:“你也是狩獵者?”
青年笑出聲:“不,我是守護者。”
“守護者?”寒豆豆不懂。
青年仰頭看天,眼中流露出讓寒豆豆完全看不懂的複雜神情:“我一直都希望有意識,有了意識後又希望有身體,我一直在羨慕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們,他們的一生也許短暫,卻豐富多彩,後來我發現他們會活得這麼精彩的緣故是因為他們有感情,於是我也漸漸有了感情,可等我有了感情後我才發現,也許無情對我才是最好的。”
寒豆豆問:“有人傷害了你?”
青年低頭看小孩,眼神溫柔:“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傷害,我隻知道我不喜歡那樣。它……讓我痛苦。”
寒豆豆天真又殘忍地說道:“你是不是要跟我說一個故事,而故事的主角就是你?”
青年再次笑出來,“好吧,你說對了,我是想對你說一個故事,一個關於傻瓜的故事。”
“傻瓜的故事啊,那我最愛聽了,我最喜歡的人就叫蠢蠢,他老是幹蠢事,他說他上輩子就是蠢死的。”寒豆豆一本正經地說。
青年大笑,眼淚都差點笑出來。
寒豆豆抓住青年的手,小大人一樣地拍拍他,“哭吧哭吧,蠢蠢說會哭的男人有糖吃。”
青年捂住眼睛,他不能流淚。他反握住小孩的柔軟的手,正要說自己的故事,卻忽有所感,當即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轉頭看向小孩:“你的身體……你不是活人。”
寒豆豆茫然,“啊?不是活人?怪不得我不能修煉呢。不過沒關係,反正這也不是我真正的身體,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是和夥伴們一起進來救人的,結果進來後就變成了另一個人,就是現在的我。”
青年眼中似有什麼閃過,“你進來時是不是接觸過一個像是人偶的東西?”
寒豆豆承認:“對!你知道?難道你也?”
青年歎息:“真沒想到會這麼巧,我最後接觸到的竟然是偶身。看來我想要把守護使命轉交給你,還必須帶你回去那裏一趟。”
但看青年的神情,他似乎並不想回去那裏。
寒豆豆臉上打出好幾個問號,但他也敏感地感覺出他脫困的機會說不定就應在這個青年身上,就沒有催他,隻靜靜地看著他。
青年猶豫了沒多長時間,當即就掙紮著站起來,問寒豆豆:“你還有力氣嗎?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在那裏我可以幫你換回你的身體,但我也不是憑白幫助你,作為交換,你需要答應我,以後代替我守護這個世界,直到它生成新的意識。”
青年看寒豆豆神情,擠出力氣抬手摸摸小孩的腦袋,溫和地道:“你不懂沒關係,以後你就會懂,我也不會讓你吃虧,我絕不會讓一個善良的人吃虧,你幫我,這個世界會給你回饋,就算你資質再差,隻要你日後不作天作地,我就能保你飛升,而且是強勢飛升,哪怕到了上界,有世界回饋的你也不會是最底層,以後你就會知道得到世界回饋的好處有多好。”
青年說到這裏時,神情中有一絲自傲。可很快,痛苦就溢滿了他的麵容。他受到的傷勢太厲害,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意識清醒地撐到回去,進而完成全部傳承。
時間,他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