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和宜淡淡一笑,“那紙符隻會對心懷惡意想要害我們的人產生作用。曹氏心中無鬼,怎麼會覺得紙符可怕?”
那郎中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他真的不想卷進這種富戶後宅陰私中啊!
於管事觀察丘和宜表情,明智地沒立刻說要揭掉符籙,隻先懇求丘和宜道:“夫人,請您身邊的劉予郎中也給三……曹氏看看吧。”
丘和宜對這位於管事的能屈能伸也是服了,需要他的時候就稱他為夫人,不需要他的時候就給他加個數量詞,就好像在提醒他,除了他,蘇家還有其他夫人。
“可以,不過我的郎中不會給她開藥,原因你們自己清楚。”
於管事麵色掙紮,“請夫人的郎中隻管開藥,如有任何問題……”
“你承擔?”丘和宜冷笑。
於管事嘴巴張了幾次,到底沒能說出自己能承擔的話。
丘和宜還是把郎中予派了過去,不過他說不開藥就是不開藥,除非曹氏自己願意發誓吃了藥不管有什麼事都和他們無關。
曹氏恨不得趁此機會就此賴上丘和宜,聽說要發誓哪會願意。但她腹中疼痛也是真,那位從難民中請來的遊方郎中隻給她開了一副和昨晚差不多的安胎藥,對她的情況束手無策,而且再三請辭,表示自己無法勝任。
於管事看怎麼也留不下那位郎中,隻能把人放走。他倒是想強留,可丘和宜嫉惡如仇,最恨別人仗勢欺人,更不可能讓他破壞丈夫名譽,他哪敢當著丘和宜的麵行不法之事?
郎中予去看了曹氏,他的醫術確實要比那遊方郎中高明不少,但他不擅長婦科,而曹氏情況也過於古怪,郎中予看完出來,幾次想對丘和宜說什麼。
丘和宜看出他的表情,把他拉到一邊,“安杏,你想說什麼直說就是。”
劉予劉安杏思考再三,斟酌著詞彙說道:“紫楓,你當初讓我給曹氏診看,我當時其實並不是很確定,隻是曹氏請來的另一名郎中言之鑿鑿說曹氏已經懷孕兩月有餘,我根據曹氏月事來遲和脈象變化等情況推斷,也隻能得出曹氏懷孕的診斷,但是……”
“但是什麼?”丘和宜神情極為冷靜。
劉予略略躊躇,老道突然冒出來道:“但是他再次診脈卻發現,曹氏脈象古怪,即像是懷了胎兒,又不像是。概因那代表懷孕的脈象忽有忽無,是也不是?”
劉予看老道開口,反而鬆了口氣似的,忙不迭地點頭:“確實如此,我隻以為自己不擅長婦科,但懷孕脈象是最容易摸出的脈象之一,第一次為曹氏摸脈時還是確確實實的有孕脈象,但昨日和剛才……”
劉予苦笑,“予甚至不確定曹氏腹中是否真的懷有胎兒。我想之前那位郎中非要請辭也和這個有關,他大概也是看出不對,但出於安全,他不敢說,就隻能請辭。”
丘和宜目光微沉,他確實看不慣曹氏,也怨懟愛人背叛,但曹氏如果腹中真的懷有蘇鎮青之子,他丘和宜還不至於要弄死這麼一個無辜孩兒來泄憤。別人都以為他要害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但這個孩子的存在與否於他真的並不重要。
愛人如果真的背叛了他,有孩子和沒孩子,又有什麼區別?還不都是背叛。
他在乎的是蘇鎮青是否真的背叛了他,而不是他有沒有和別人生下一個孩子。
丘和宜突然問老道:“道長是否看出什麼?”
老道一臉高深莫測地道:“天災降,妖孽出,鬼魅生,眾生亂。知道貧道為何會落在貴府車隊車廂上?隻因適前貧道經過爾等車隊時忽有所感,如今見了你們那位曹夫人,貧道已經有七成肯定,那位曹夫人腹中所孕恐不是正常人胎。”
劉予下意識問出來:“不是人胎那是什麼?”
老道故作玄虛地摸了摸山羊胡,沒說答案。其實他也不知道。但他也確確實實從曹氏身上明確感知到一絲古怪不詳之感。
修者善觀氣,他雖然不是真修者,但他天生對感受氣機方麵特別敏感,這也是他哪怕傳承不行仍舊給他走到距離先天隻有一層窗戶紙的原因。而當年他師父之所以把他從侍候的道童收為親傳弟子,也就是發現他特別擅長尋找寶物和趨吉避凶。
他剛才看那曹氏,隻覺得她腹部一團漆黑中藏著一點深紅,而不管是那團漆黑還是深紅,都讓他感到莫名不詳。
丘和宜對老道行了個大禮,“還請道長救救敝府眾人!”
老道一臉坦然地受了這個禮,“現在能告訴貧道那貼符的高人是誰了嗎?”
賀椿和小阿蒙恰在此時從山上下來,他手裏還提了兩隻兔子。
洪水和幹旱時期,兔子最多,不是這種天災適合它們生存,隻是天災也逼得它們往外跑,這才會給人造成災難前後兔子多的印象。
丘和宜也把之前搪塞老道的話又說了一遍:“真沒什麼高人,這些符籙都是外子偶爾在邊關所得,聽說他當時幫了一名道長一點小忙,這些符籙就是那位道長給的謝禮。以前我們都沒怎麼用過,隻是這次天災後出行,出於心安就貼上了。”
老道半信半疑。
“丘先生,看,我們抓了什麼。”賀椿像個真正的少年一樣,炫耀地提起兩隻兔子。
丘和宜看到賀椿和小阿蒙回來,臉上頓時揚起笑容,微帶親昵地責備道:“胡鬧,現在外麵這麼亂,你們就算……離得不遠,也不能瞎跑,出事了怎麼辦?”
賀椿傻笑,“兔子兔子,吃兔子。蒙啊,你也想吃兔子對不對?”
小阿蒙看著軟乎乎的兔子不是很想吃,覺得它們有點可憐,但他還是點點頭。
養過兩個孩子的丘和宜怎麼看不出來這是小的在附和大的,忍不住笑出來,讓人把兔子帶下去收拾,又跟兩個孩子很自然地介紹了老道。
“道長,這是敝人友人之子,這次過來拜訪我,誰知不巧正好碰到洪水。十一郎,十七郎,還不見過道長?”
“道長好。”賀椿抱著小阿蒙笑嘻嘻地向老道行禮,並沒有見他邋遢就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