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賀椿準確捕捉到一個詞。
“是。”車主人重複,又聊天一般道:“傳說我們夏朝剛建朝那會兒,仙人滿天飛,哪像現在,到處都隻有一些是是非非的消息,真仙人已經看不到了,隻剩下修願力的佛教。加上當今天子得佛子相助才從眾兄弟中奪得皇位,更是崇尚佛教。就像我這樣原本不信佛的人,在……也開始信了。”
說到最後,車主輕輕歎息一聲。
賀椿急,車主說了這麼多,除了個別單詞,其他他都沒聽懂。不行,他今晚畫符練功一定要先恢複精神力,他要盡快掌握這裏的語言,哪怕不會寫也要先會聽和說。
“那你們這次是出門遊曆?不巧碰見洪水,和家人仆人等都分散了,行禮也都被衝沒了?”車主人自動給賀椿補完了來曆。
賀椿沒聽懂,不知道該怎麼回複,隻能微笑。
車主人看少年傻笑的樣子,噗哧一聲笑出來,沉悶的心情一下好了許多,“你這孩子,聽不懂話也敢出來亂跑,其他不說,你好歹學學咱們大夏朝的官話,咱們大夏朝的官話可是連海那邊的佛國都通用的。”
車主人又問了兩人姓名。
賀椿猜出對方的意思,告知車主說自己叫賀十一,小孩就叫阿蒙。
車主人心情好,索性找了一本遊記出來,一邊把書上的文字指給少年看,一邊教少年說夏朝官話。
車主人隻是抱著能教一點是一點的心思,也沒指望短短時間內少年能學得多少。
但賀椿雖然不能外放精神力,可他本身靈魂凝實、精神力渾厚,又能過目過耳不忘,等車主人把一本不算很厚的遊記念下來,賀椿已經把夏朝官話掌握了大半。
感謝車主人念的還是遊記,讓賀椿對這個世界也有了一個大致的印象。
車主人看賀椿複述發音準確無比,且能和遊記裏的文字對應上,簡直不信少年是才跟他學夏朝官話。
“十一,你莫騙我,你真的從沒有學過夏朝官話?”
賀椿搖頭,慢慢地說:“是真沒有。”
車主人不信,“那你怎麼學得這麼快?”
賀椿咧嘴一笑,“因為我聰明。”
小阿蒙抬頭看他,那小眼神好崇拜。
賀椿不禁低頭吧唧吧唧連親了小孩好幾口。
小阿蒙被他親得耳朵根子都紅透了。
車主人一愣,隨即笑得前仰後合,他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再看兄弟倆互動,隻覺得心裏有什麼要滿溢出來。
“你這孩子,好好好,你聰明。你要真聰明,這兒還有一本書,我給你念其中一篇,你要是能立刻背出來,我就信你真聰明。”
如果換個人、換個場合,賀椿才不做這像是賣藝的事情,但車主人顯然沒有惡意,提出這樣的要求也隻是像家長逗孩子一般,賀椿便露出“哎呀,真拿您沒辦法,那您放手考驗吧”的孩子對家長的小自得模樣。
車主人心裏歡喜,真就又找出一本書,又翻出一堆零食堆放到兩人麵前,催著兩人隨便吃。
此書也是遊記,車主人隨便翻了一頁,照著書本念了一章。
而他讀音剛落,就聽賀椿那邊已經複述上。
車主人盯著書本,發現賀椿果然背誦得一字不差,不由有種喜見奇才之感。
“你這孩子,真是讓我說你什麼好!你這樣的人才如果去考官,保證有人願意舉薦你。這樣吧,我夫家在廣宇城還算有些……”
“喲,大夫人這車裏竟藏了一個少年郎,怪不得老遠就聽著大夫人的笑聲。這多久了,大家夥兒都沒見到大夫人的笑模樣,就是老爺怕也很久沒見到了吧?”
車主的話語被打斷,有人很不禮貌地直接掀了簾子朝裏看,那話語綿裏藏針,不知留了多少坑給車主。
車主擺下臉色,他一路高興,竟沒注意到車隊已經停下。
青衣家丁過來賠禮,一臉憤怒但又無可奈何的表情說他已經跟三夫人說了大夫人這裏有客,但他根本無法阻止三夫人。
掀開門簾的不是三夫人,而是她身邊大丫鬟。
他想製止三夫人身邊大丫鬟的行為,三夫人就挺著肚子朝他接近,隻把他嚇得連連後退。在兩位嫡公子失蹤四年還沒找回的現在,如今闔府就指望這位三夫人能生下一男半女,尤其老祖宗那裏盯得特別緊。
賀椿聽到來人叫車主人為大夫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他聽到那青衣家丁也叫車主為夫人,這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好吧,前麵這位車主人是不是也說了“我夫家”三個字?
三夫人伸頭朝車裏瞧,看清賀椿麵容,滿臉都是不懷好意的嬌笑。
賀椿注意到這位三夫人打扮堪稱花枝招展,一身金銀首飾錦緞繡鞋,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富貴一般,人長得也不錯,稱得上七分美豔,但就好像那不會打扮的小女孩非要在自己臉上塗脂抹粉插上滿頭珠翠,隻讓人感到不和諧。
而車主這邊,則無論是座駕或是車內裝飾,包括他本人都十分樸素。但隻要有眼力見的,就能從車子的材料和製作精細度,以及車主的衣著、車上錦被質量,最重要的是隨手可拿出的書本以及精致又耗費材料的點心等,看出這一家的底蘊。
小阿蒙看到三夫人,目光溜到她肚皮上,忽然轉頭對賀椿說:“死胎。”
兩個字,嘎嘣脆,還特別清晰,哪怕是口音較重的方言也能讓在場的人都聽懂。
賀椿給他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三夫人猛然變臉,一副馬上就要鑽進車子來抓破小阿蒙臉蛋的凶殘樣,“你這哪來的小畜生竟敢詛咒我。”
“住嘴!你罵誰小畜生,瞧瞧你的樣子!”車主人看三夫人那樣,眼中有鄙薄,但他垂下眼瞼藏了這份鄙視,訓斥完那一句就不再看三夫人,隻對青衣家丁說道:“逃難途中,到處都是泥地,周邊情況又這麼混亂,三夫人有孕在身,你們這些侍候的怎麼能讓三夫人下車,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們這些伺候的是不是都不想好了?”
青衣家丁也聽到死胎兩個字,心中驚慌,忙躬身回複:“夫人說得是,小的這就讓人把三夫人請回車上。”
三夫人正要再說什麼,車主人撩起眼皮,淡淡地道:“曹氏,你原本就是小戶出身,我也不跟你說什麼規矩。讓大家叫你一聲三夫人,不過是看在老祖宗的份上。實際上,你算什麼東西?你這樣的玩意就算不懂規矩,也要顧忌老祖宗給你的麵子。你身邊丫鬟身為妾的下人竟然問都不問一聲就掀主母的簾子,知道的是你從家裏帶來的體己人,不懂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蘇家不會調/教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