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慈手頓住,改為從腰帶掛的藥囊裏掏止血藥粉,“走,我帶你去我那裏,你這身傷必須處理。”
賀十一也覺得自己傷得不輕,除了頭部傷口,他身上的骨頭也疼得要命。賀秀傑大概是真想打死他,用的力道很大,他覺得上次被踹斷的肋骨這次可能又斷了。
他早就想離開這個家,現在更堅定了想法。可前麵他考慮到自己手腳不協調,說話也不行,走出賀家恐怕也活不了幾天,待在這裏,心想好歹他這輩的父母至少能容他再待上幾年。
可是賀秀傑顯然比他想的還要恨他,這次他還敢出手反抗,對於那麼好麵子的賀秀傑來說這簡直是最不可饒恕的罪行,他如果再在這個家裏待下去……
他大概等不到身體和意識完全協調的那一天了,他得趕緊離開。
賀十一感到有點遺憾。別人不知,但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變化,他的情況已經比剛出生時好了許多,而且這種好轉速度還再加快,隻要再給他一兩年的時間……可惜!
看到賀一慈要帶傻兒子離開,賀秀傑哪能願意。他今天必須把這個膽敢犯上的小畜生處理掉,如果讓賀一慈帶走,事情拖久了必然又是不了了之。
“站住!你要帶他去哪裏?他是我兒子,我是他父親,父親管教兒子天經地義!要你這個小子多什麼事!如果你一定要帶走十一,就讓家主來與我說!”賀秀傑擋住兩人去路,還伸手去拉扯十一。
看,這就是他不願意去找他大堂哥的原因。因為他爹每次都會以此為理由鬧到家主那裏。哪怕他大堂哥隻是給他點吃的,賀秀傑都能說是對方在教唆兒子不聽父親教訓。
賀秀傑心中也恨。他這個傻兒子生來就是他的仇敵,這個未來家主的大侄子也總是跟他過不去。
小少年一巴掌打開他三叔的手,沒理睬他,隻顧給小十一抹止血藥。
被大侄子忽視和輕慢的賀秀傑差點氣暈,捂住受傷的頭側,不住咒罵。
天知道他此時身體有多疼痛,他這個傻兒子的皮肉骨頭也不知怎麼長的,用多大的力道打他,反震回來的力道也不輕。別看傻兒子現在很淒慘,他這個表麵無事的父親其實傷勢也輕不到哪裏去。
尤其他頭部左側的傷口,他很確定剛才跌倒時並沒有碰到那裏,可是他的頭還是破了,傷口位置和那個傻兒子的一模一樣!
他前麵有一次踢斷傻兒子肋骨的時候就發現不對,現在隻不過又一次證明了他的猜想——這個傻兒子身上有一股極為詭異的力量!
他想殺了他,可他又不敢,剛才那一擊已經是他的全部勇氣,後來他再次舉起石塊,其實就算賀一慈不出現阻止,他也不一定能砸下去,他害怕、害怕……
被遺忘的賀孫氏坐在地上低聲哭泣,被賀秀傑遷怒,轉頭又大罵她:“你看你像什麼樣子!還不給我滾回屋裏去!等會兒我再好好教訓你!”
賀孫氏嚇得歪歪倒倒地站起,看看自己傻兒子的慘樣,再看看丈夫怒意橫生的臉和大侄子冷漠的表情,當時就捂著臉羞愧地小跑入正屋。被傻兒子救得及時,她隻落了些皮肉痛,可她卻眼睜睜地看著傻兒子差點被丈夫殺死!
賀十一看著賀孫氏的背影,心中不忍。但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在不能“弑父”的情況下,他越是反抗賀秀傑,除了他自己,賀孫氏和其他孩子也都會跟著被牽連。
他隻能走,隻能離開這個家。希望他這個“恥辱”消失後,賀秀傑能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好一點,最好能再爭氣一點,不至於把堂堂賀家主支子弟的日子過得比小戶人家還不如。
頭側被抹了止血藥粉,總算不再流血,但頭部仍舊錚錚得疼。
賀一慈一邊整理他被扯亂的衣服,一邊檢查他衣服下的傷口,待看到小孩瘦削的身體上遍布一道道烏紫青黑的傷痕時,小少年眼中閃過厲色。
“我已經警告過三叔,他竟然還敢這樣對你!”
賀十一捂著腦袋,伸手去戳大堂哥的小臉蛋:小朋友,就是因為你這個小輩竟膽敢警告他這個長輩,賀秀傑那樣好麵子的人怎麼能忍受這樣的羞辱?
可是這話賀十一無法說出口,就算能清楚表達他也不想說,他不想讓少年覺得自己好心辦壞事進而對他產生更多的負疚感。
小少年捉住他的手,心疼地問:“很痛嗎?你再忍忍。”
賀十一可憐兮兮地點頭——這種討小朋友同情的事,他做出來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反正他現在也是小朋友嘛。
“看來撤銷奴仆的懲罰還不夠!”少年語氣森森,小小年紀就有了“官威”。
別!求別再撤銷奴仆,那懲罰的是我們,不是賀秀傑。你應該讓家主爺爺把他直接關家牢裏。賀十一想說。
小少年還想說什麼,被忽視到現在的賀秀傑再也受不了地大喊:“賀一慈!你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