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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番心思, 周靖宇瞧著謝暢的神情簡直和看仇人一般, 哪有一點父女間的親情?

謝暢臉色越發蒼白, 瞧著周靖宇的神情先是不可置信到最後徹底失望, 哆嗦著嘴唇喃喃著:

“你, 你真的是我爹嗎?”

從小到大, 外人都羨慕說, 謝暢命多好啊,背後有皇上撐腰,娘親身有爵位, 更有那麼一個溫文儒雅的爹,不管是當著家中仆役還是外麵路人,和自己說起話來, 從來都是溫溫柔柔, 即便做錯了事,也從來連個高聲都不曾有, 這樣好的爹, 真是天底下難尋。

可實情真的是這樣嗎?小時不懂, 還以為天下當爹的都是一個樣子, 待得回了周府才覺得有些不對, 父親和兒女之間, 可以親昵可以發怒,卻唯獨不可能是彬彬有禮。

就如同爹眼下瞧著那個庶弟周玉臣,對著自己是警惕和厭惡, 對著他時, 就全是疼愛和憐惜。

是啊,這才是真正的父女親人,可以罵可以打,可真的麵對災難時,卻能第一個擋在前麵。

就如同娘親。

即便生自己時大出血,瞧著自己時也全是能滿溢出來的慈愛,何曾有過絲毫厭憎或者怨尤?

可那樣好的娘,卻是被這個世人心中最翩翩有禮的濁世佳公子給逼死了。

憤怒潮水一般湧上心頭,被重傷的脆弱一點點褪去,謝暢上前一步,昂然直直逼視著周靖宇:

“爹,娘對你,到底意味著什麼?即便當初為了你周家的榮華富貴,你才娶了娘,可這些年來,娘是如何對你的?你心裏可曾有一時半刻,把我和娘親看成一家人?你,當真,問心無愧?”

這也是娘親臨終時最想問,卻沒有問出來的一句話吧?

明明也無數次告誡自己,這樣的話就不要問了吧,那可是自己的爹,除了太妃娘娘,也就是自己僅有的親人了。問了這句話,父女間的情分也就所剩無幾了吧?

可在所有的委屈堆積到極致時,卻還是忍不住衝口而出。

這委屈不隻是為了自己,更為了母親,義安郡主謝慧雲。

當日身為右相的祖父被人彈劾陷入窘境,若非令爹爹娶了娘親,如何能安然度過難關?

可以說,周家可以安然保住榮華富貴,可不是全賴了母親?

即便爹爹無職無爵,娘親又何曾有過一時慢待?可心甘情願脫下華衣,洗手作羹湯換來的又是什麼呢?

自己出生前夕,卻傳來了爹爹的外室同樣即將生產的消息。

也正是因為受了刺激,娘親產後大出血徹底傷了身子,纏綿病榻數年後撒手塵寰……

沒想到謝暢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周靖宇一下老臉發熱,紅的能滴出血來,不可名狀的憤怒和屈辱一下席卷了整個大腦——

所謂公子人如玉,打馬賞花時,說的可不就是曾經的自己?

身為相府嫡次子,周靖宇身上既無承擔家族重任之累,又無掙錢養家之慮,每日裏攻讀詩書,閑暇時紅袖添香,當真是說不盡的風流愜意。

帝都之中,哪個不讚一聲相府公子好氣度?

再不想一朝風流雲散,明明已有紅顏知己,卻被迫娶了謝慧雲!

不,哪裏是娶,說是入贅更合適。

不過辦了一場婚禮,然後自己便跟著謝家女棲棲遑遑入了長平侯府居住。

堂堂七尺男兒,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屈辱會落到自己頭上。偏是隻能小心忍耐,委曲求全。若非有薇娘溫柔小意,那樣地獄一樣的日子裏,自己早已痛不欲生了吧?當初自己成親時,薇娘哭著說要離開,是自己不許她走。

後來薇娘有孕在身,更巧的是孕期和謝慧雲相差無幾。薇娘就哭著求自己,說她這一世都不會入周家門,隻求能把這個孩子送到夫人膝下撫養,也算給孩子謀個名分不是?

枉費謝慧雲那賤人平日裏裝的賢良,卻連這個要求都不答應。明明是她自己作的差點兒難產,又把所有責任推到薇娘身上,家裏老祖宗為了給她一個交代,直接著人把薇娘打死,便是產下的女兒也令人送到別莊上,因下人疏於照料,一歲多上,就夭折了……

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哪裏值得自己半分愛憐?

好容易謝慧雲不在了,自己又要為了哄這個女兒開心委曲求全。甚而這都多少年了,外麵庶子庶女相繼長成,卻偏是依舊隻能呆在府外。

自己表麵上是做人爹爹的,在謝暢麵前,哪有半分為人父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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