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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座的皇上也沒想到,沈承一開口就來了這麼一句,卻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討旨意?還有什麼人是你對付不了,需要朕親自出馬的?”

瞧著下麵的沈承,神色卻是緩和多了。

要說當初英國公沈崖推薦孫子沈承做繼任人時,皇上還頗是不以為然過,畢竟,龍騎衛可是自己手中最神秘也最鋒利的一把刀,殺傷力之大,猶在錦衣衛之上。

就這麼交給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兒,怎麼能放心的下?

甚而因此,懷疑沈崖是否有私心。畢竟龍騎衛關係重大,自來都是皇上親自掌控,能榮膺指揮使一職的人,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但他的權柄卻是驚人,即便是王侯公卿,若發現不軌,也可先斬後奏。

雖是為了保證皇權不受挑戰,龍騎衛指揮使隻有皇上本人才能知曉廬山真麵目,並不能以本來麵目在同僚中威風八麵,可作為補償,皇室依舊會給他無上的榮光。比方說家族爵位的絕對繼承權,並明麵上的實質顯赫地位。

沈家之所以會成為開國以來公侯之首,可不就是因為上一任龍騎衛指揮使老國公沈崖的緣故?

倒不想沈承做事竟是那般漂亮,不獨以一己之力,統帥了幾乎整個江湖地下勢力,更是在好幾次邊疆夷族叛亂之初,就做出正確判斷,把好幾場可能影響國運的叛亂扼殺在萌芽期。

有勇有謀猶在其祖之上。

更讓皇上滿意的是沈承的忠誠,除了為自己辦事,從不和朝中皇子並大臣結交。到得沈崖故去時,皇上已是滿意至極。

要說這麼些年來,還真沒有沈承啃不下來的硬骨頭。

也不知哪家臣子竟是這般大膽,能逼得沈承這個龍騎衛指揮使跑過來跟自己討旨意?這般妄為的可是不多見。

“皇上,臣今年已二十二歲了。民間臣這個歲數的,有很多都當爹了。”沈承神情一本正經,偏是聲音幽怨的緊。

雷炳雲打了個機靈,這小子,還真敢。不覺有些後悔,自己這不是找罪受嗎,幹嘛要跟著這小子一道來。

“不行!”皇上想都沒想道,驀然想起,之前沈承可不是跟自己打過招呼,說是想要娶楊澤芳的女兒。從前倒沒覺得什麼,畢竟,一個是忠臣,另一個忠誠之外,和自己亦師亦友,兩家聯姻,倒是樂見其成。可那隻是從前。

楊澤芳竟敢背著自己意圖勾結老四,分明是眼裏根本沒有自己。這等不仁不義之人,自己怎麼願意股肱臣子成為他的女婿?

“換一個人選,不拘哪家,但凡你看中的,朕都賞她一個臉麵,給你們賜婚。”

本以為這般疾言厲色,定能迫的沈承打退堂鼓,不意沈承頭卻是搖的撥浪鼓一般,大義凜然道:

“臣不換。難不成皇上把臣看的和國公府那對夫妻一般朝三暮四不成?”

一句話說的本是處於暴怒邊緣的皇上一愕:

“沈家那對夫妻——你那爹爹和繼母?”

又想到自家的煩心事——

一隻海東青,自然不算什麼,讓自己傷心的是兒子們的涼薄,虧自己這邊還為父慈子孝沾沾自喜,那邊自己最喜歡的鳥就被人殺了。

種種線索更是表明,海東青的死分明和老三或者老四有關。

眼下聽沈承的語氣,分明也是個目無尊長的。不覺有些煩躁,冷聲道:

“你爹爹再對不住你,終是你生身之父,如何敢這般背後非議?誰給你的膽子,這般無法無天?”

聽皇上語氣不對,雷炳雲冷汗都下來了,忙不迭給沈承使眼色,示意他識時務些。那裏想到,沈承平時瞧著挺機靈的一個人,這會兒卻不知為何竟是犯起蠢來,竟是衝著皇上磕了個頭道:

“皇上所言,臣何嚐不懂?自古子不言父過,可還有一句話叫人無信不立,這邊哄著我答應放棄國公府爵位,那邊卻李代桃僵,意圖用另一個女子代替我心愛的人和我定親?若然他們有其他想法,大可直言不諱,如何這般表裏不一,為了一己私利而置父子人倫信義於不顧,他們眼裏,微臣不是兒子,隻是絲毫不用放在心上的的能換取利益的一件東西罷了……”

說道最後,已是紅了一雙眼睛。

大殿裏一片靜寂,皇上久久未說一句話。就在雷炳文站的都快絕望了的時候,皇上終於緩緩開口:

“你起來吧。國公府的爵位,你便是想讓,朕,也不允。”

聲音卻有些蒼涼——

終於明白,為何自己心裏會這般難過了。自己哪裏是為一隻鳥傷心,自己的傷心和沈承的竟是一般無二。這會兒終於想明白,和沈青雲夫妻沒有把沈承當做兒子一般,自己的兒子們心裏,也根本沒有把自己當做父親啊。他們眼中,自己這個皇上,同樣是他們獲得最大利益的對象罷了。

這麼瞧著,自己和沈承,雖是位置不同,處境卻是這般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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