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離開帝都時,真真是狼狽無比,虧得有希言一路追隨。這些年來,自己能在邊地站穩腳跟,甚而到眼下在軍方擁有舉足輕重的力量,其中希言當真是居功至偉。

偏是那麼多手下都可以請功,唯有希言,因著姨丈眼下日益舉足輕重的地位,卻是絕不可透漏分毫,畢竟好容易才令得那些人放鬆了對自己的警惕,一旦得知楊家早已選擇追隨自己,不獨會令得自己之前種種謀劃均可能成空,更會令得楊家成為眾矢之的……

知道阿兄平安的消息,希和一直吊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至於是不是揚名宇內,倒是並不甚關心——

若是可能,希和倒寧願父兄俱做那等無所事事的富家翁便好。

待得回城時,為防有心人察覺,希和特特兜了個大圈。

哪想到即便如此,行至城門處時,還是被人攔住——

隔著薄薄的車帷幔,能瞧見帶著群家丁站在城門下的,可不正是之前因編排爹爹,被自己狠狠踩過手的那個裘澤?

裘澤怎麼會在這裏?以這人之紈絝,若說是會察覺自家和四皇子之間的密切關係,委實絕無可能。希和蹙眉沉思片刻,隨手帶上冪離。

“就是,就是這輛車——”一個鼻青臉腫的家丁忽然叫了起來,手指的方向竟正正就是希和的車子。

要說那家丁也覺得倒黴的緊,這等幫公子獵豔的行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就今兒個,光顧著追車子了,不提防卻是和一個醉漢撞了個正著,竟是不待自己解釋,就一陣亂拳揍來,等自己再清醒過來時,已是半個時辰後了。

偏是那車裏也不知坐的是怎樣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少爺竟是怎麼也不肯死心,帝都裏遍尋不著,竟是又突發奇想,來城門這兒堵人了。

大家累的腿都要斷了,卻是不敢觸少爺的黴頭,隻得跟著守在這裏。倒不想還真有奇跡發生,那輛馬車,竟真的又出現了。

“真,真是,那輛馬車?”裘澤咽了口唾沫,激動的說話都不順暢了,好半天才擺擺手,扶了扶帽子,又整了整衣襟,直到覺得自己周身無一處不妥帖了,才大踏步上前,撥開圍在希和車前的下人,“在下廬陵裘澤,不知可有緣麵見小姐?”

口中說著,心已是噗通通跳個不停。

當初驚鴻一瞥,裘澤隻覺自己魂兒都要丟了。甚而第一次,有了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甚而有生以來首次有了成家的念頭——

隻要對方家境合適,就娶回府中做正妻罷了。

這般想著,不覺越發忐忑。實在是車裏□□靜了。轉而一想,又有些僥幸——或者車裏的人是被自己的家世給嚇住了呢?

畢竟帝都姓裘的人家雖多,可敢說出自廬陵的,也就自己這一支罷了。闔帝都都知道,廬陵裘家可不正是裘貴妃的娘家、立儲呼聲最高的三皇子的外家?更不要說家裏父伯也俱在朝中身居要職……

好半晌,車裏終於有了動靜,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裘公子這是何意?”

那聲音宛若潺潺溪水,令得裘澤苦尋了這許久的煩躁之意瞬時消失殆盡。

啊呀不對,這聲音怎麼有些耳熟呢?

裘澤微愣了下,難不成真是哪家閨秀,不然何至於語氣中對自己一點不陌生的樣子?

一時心癢難耐,既迫切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又唯恐唐突佳人,惹得對方不快。躊躇了片刻,終是勉強壓下上前掀開車帷的欲望,以著平日裏最為自負的風流倜儻的模樣道:

“難不成本公子和小姐竟是舊識?”

這裘澤有毛病吧?希和簡直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前幾日還把自己埋汰的狗屁不是,今兒個竟變身花蝴蝶一般!急於回府之下,那耐煩同他周旋?當下令人打起車帷,語含嘲諷:

“倒不知裘公子什麼時候變、身城門衛了,還真是失敬。”

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容易,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見到美女真容,裘澤激動的都有些哆嗦了,隻為了維護瀟灑風度,依舊一抖折扇,緩緩抬起頭來,卻在看到車內人的同時,傻在了那裏,不敢置信的抬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前依舊是那張因為腦補了太多,半夜都能把自己嚇醒的戴著冪離的可怖麵容,太過震驚之下,裘澤好險沒咬住自己舌頭:

“楊,楊希和……”

翩翩笑容頓時變成苦大仇深——

啊啊啊!到底是怎樣的孽緣,怎麼哪兒哪兒都能碰見這個醜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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