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嫂子雖說出身尚可,見識還是太短淺了些。還以為這麼一大早進宮有什麼事呢,現在瞧著,明顯是替澤哥兒撞木鍾來了。

隻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清楚嗎?澤哥兒雖名義上是裘府嫡幼子,卻最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公子哥,每日裏鬥雞遛狗無所事事,將來仕途上絕難有什麼成就。反觀楊家,即便那楊澤芳眼下地位不高,卻是皇上跟前第一人,平日裏冷眼瞧著,皇上待他倒是比那幹子重臣還要看重。且有可靠消息說,那楊家雖是書香人家,家裏卻是頗有些能人,說是家資巨富也不為過。

且書香人家的女孩兒,哪個不是溫柔賢淑?澤哥兒若真娶到家,兄嫂離世後,依舊可以有安身立命之處不說,便是真嫌棄正妻,娶些美貌妾室到家裏不是依舊可以繼續逍遙自在?

更要緊的是,當初之所以和兄長議定了和楊家結親之事,何嚐不是看上了皇上對那楊澤芳特別的倚重?

但凡楊澤芳能對皇上有那麼一點影響力,對皇兒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若然皇兒能被立為太子,則至少可保娘家三世富貴。

“娘娘還不知道嗎,澤哥兒自小就怕他爹,每每見著你兄長,都跟老鼠見了貓一般,”周氏神情就有些訕訕,“這些話他也就跟我說了,你兄長卻是絲毫不知。這孩子也就是年齡太小了,鎮日裏就知道胡鬧。娘娘放心,我回去必定會教訓他,絕不叫他再胡說八道。”

這般說著,心裏已是頗為忐忑——

從嫁入裘家,周氏就對裘琳這個小姑子看不透,甚而嫁入裘家後才發現,偌大一個裘府,真正掌家的竟不是婆婆裘老夫人,而是裘琳這個待字閣中的大家小姐。

待得後來裘琳入宮,更是很快得了聖眷,直到現在,已是名副其實的後宮第一人。

方才小姑子明明什麼都沒說,周氏就是覺得貴妃娘娘明顯不高興了。

聽周氏不再說裘澤的事,貴妃便也不提,隻緩緩起身:

“都這個點兒了,壽安宮的老太妃應該已經起來了,嫂子無事,不妨跟我去見見太妃娘娘。”

住在壽安宮,且能讓裘貴妃上趕著伺候的,自然隻有謝太妃了。

周氏是謝暢的姑母,這麼算著,和太妃也算親戚,陪著裘貴妃前去拜候,倒也不算失禮。

謝太妃在宮中地位非比一般,也就位份上比不得慈寧宮的太後娘娘罷了,和皇上之間的親厚,卻是太後根本比不得的。

宮裏像裘貴妃這樣的精明人,每每去慈寧宮請過安後,也必會趕往壽康宮盡孝。

其他如周氏這般朝廷命婦,也個個能以得謝太妃招待為榮。

隻近些時日,謝太妃病重,聽說已是多日不曾招命婦入內作陪了。

“太妃娘娘不是病著嗎?這會兒已是好些了嗎?”周氏就有些意動。

“收拾收拾,咱們過去吧。”裘貴妃卻是沒有回答周氏的問題——

憑自己在這後宮的掌控力,要知道這樣的事,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說來裘貴妃也頗是有些好奇,實在是謝太妃因早年受了苦,脾胃頗弱,從來吃藥便總是吐個不停,以致但凡有點兒小毛病,便遷延良久不愈,以致最後成為重疾。

這次來勢更是凶險,甚而皇上都親自侍疾,自己每日裏但凡得了空也都會趕往壽康宮,可是親眼瞧見,不過進了一小口藥,太妃都要把膽汁兒給吐出來的樣子。

更有頭風折磨之下,日日不眠,這才幾日光景,就已形銷骨立。竟是眼瞧著就挺不過去的模樣。

把個皇上給擔心的,茶飯不思,更消瘦不少——

要說皇上那人很多時候是最絕情的,偏是太妃麵前,卻是世間少有的孝子。竟是親自抄寫經文,供於佛堂,為太妃娘娘祈福。

也不知是太妃命大,還是皇上孝心感動了上天,也沒見太妃吃什麼藥,這兩天竟是眼瞅著一天天的好起來了。

今兒個一大早便有專人來報,說是太妃娘娘今日裏氣色尚可,已是能下床行走了。

當然,這樣及時的消息,其他宮妃怕是不得而知,且忌憚於皇上不得打擾太妃的禁令,怕是沒一個人趕去壽康宮。

這樣好的機會,自己當然要把握好。

當下令大宮女青桐提了個特製的食盒,又帶上親手抄寫的佛經,一行人便往壽安宮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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