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說著,竟當真斜倚著床打起了盹兒。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陣濃濃的香氣傳來,謝暢才激靈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希和正好掀開簾子進來,後麵則是托著一個食盤的青碧——

一碟兒青碧碧的撒了麻油的雪裏蕻,一碟兒香氣濃鬱的佛跳牆,一碟兒薄如蟬翼的夫妻肺片,一碗老鴨竹筍湯,外加一碗晶瑩剔透的碧粳米。

更有中間一個碟子上放了幾個銀白色胖乎乎奶香撲鼻的糕點。

“你喂我,吃了藥嗎?”謝暢隻覺神清氣爽,連帶的饑餓的緊,便是之前頭痛的症狀竟是一點兒都沒了,又看一眼那白胖胖香噴噴的點心,開心的吸了吸鼻子,“那是什麼,怎麼那麼香?”

瞧著謝暢小孩兒似的模樣,希和真是忍俊不禁。伸手把謝暢拉起來,讓青碧服侍著洗漱,待收拾幹淨,便推了人坐好:

“你先吃著,我慢慢著,我慢慢同你說。”

“……就是一種糅合了藥材的梅花香,我娘往日裏也有這症候,腸胃又弱的緊,我就想著,能不能把藥性提取出來,糅到香中去,之前做了很多都不成,可巧這一次竟是好了……”

希和倒也不欲瞞著謝暢,畢竟掌管了那麼多商號,在這香製成的第一時間,馬上就想到或者可用來熏染一批布料,說不得會有意外之喜。

“藥還可以這麼用嗎?”謝暢心頭湧起一陣狂喜,竟是連眼前的美味佳肴都顧不得了——

太妃娘娘病體孱弱,眼下可不是受不得絲毫藥湯之苦?若然拿些這樣的香過去,可不是解了燃眉之急?

“阿和可還有,能否割愛一點?”

說完立馬意識到自己這話怕是唐突了,畢竟,這帝都但凡有底蘊的世家大族,不拘是衣食也好,佳肴也罷,抑或製香,哪家沒有幾件外人豔羨的壓箱底的好東西?

卻是從來不會輕易外傳的。如希和這般,能把藥材如此完美的融合到香料中的,更是絕無僅有,獨此一家,自己這麼貿貿然索要,無疑有些太不禮貌了。當下又訥訥的補充了一句:

“阿和放心,但凡你答應,讓我用什麼來換都是可以的。”

太妃娘娘可算是這世上自己最親也最尊敬的長輩之一了,但凡能減少她老人家一絲苦痛,自己都會盡力達成。

“姐姐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希和搖頭,“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就隻是做出來的不多,不然姐姐先把剩餘的拿走,若還有些用的話,隻管跟我說,我得空再做些,到時著人給姐姐送去便是。”

又一指食案:

“姐姐先把這些飯食給用了,我這就讓人把那凝蕊香裝好了拿來。至於用東西換這樣的話,姐姐卻是再也休提——這香也就能能幫著紓解一些小毛病罷了,於重疾卻是毫無幫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也值得姐姐這般?”

“話不能這麼說。”沒想到希和竟是這麼容易就答應了,謝暢又是激動又是感慨,“也就阿和這麼心思剔透的人,才能做出這樣與眾各別的異香來。自來世人但凡身上有疾,莫不得食用堪比黃連的苦藥,到了妹妹這裏,卻是能潤物無聲,隻用些好聞的香料就可以把病給治了,卻是比那些大夫們不知高明多少倍了。”

又想到一事,忙叮囑道:

“阿和記得以後切莫什麼話都對別人說,比方說會製異香這般事,怎麼這麼輕易就跟我說了?這般天真的性子,可真叫人放心不下。”

一時瞧著希和,又是覺得可人疼,又不由得擔心,隻覺這個妹子委實太過天真,比方說自己這才剛有數麵之緣的人,怎麼也一點兒防備的心思都沒有……

希和這會兒當真有些哭笑不得了。自己又豈是那等不經事的?商場之上,最考驗人的可不正是眼光精準與否?從跟著阿兄處理商號事務,希和自認也算閱人無數了,一個人真心與否,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謝暢處處維護自己,自然也能得到自己真心相待。

卻也並不說明,隻一位殷勤布菜,待得青碧拿了個繡著精美花紋的木盒子過來時,謝暢也吃的七七八八了——

菜品雖是不多,卻是叫人滿口生香,尤其是那碟雲朵一般的白胖點心,當真香的自己都快把舌頭給吞進去了。

希和索性把方才做的多的點心,全給謝暢打包帶走,連帶的吃的香甜的醃漬雪裏蕻,也準備了一小壇子。

把個謝暢給感動的,探手摟住希和,嘴裏不住嘟噥:

“我們家阿和怎麼可以這麼可愛,這麼善良,還這麼善解人意,我都想把阿和一起帶走了……”

待要直起身子,不提防正好掛住希和臉上的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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