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個可人疼的性子,拿了賞錢從不亂花,全都一文不少的拿回家交給爹娘。

這樣手腳麻利生的也好,還孝順的女孩,放到哪家不得被一家子敬著?偏是這丁大慶家,明明是親爺娘,硬是讓孩子過的連個下等的丫鬟還不如。

也是這孩子命苦,得了那樣一個醉鬼加賭徒的爹,活著時就知道吃喝享受,動不動就打這娘幾個,原想著丁大慶死了,這一家子日子就能好過些,哪想到丁大慶屋裏人王英又不知發什麼暈,鬧著要把翠蓮許給貓兒胡同的張大壯——

這一片兒住著的都是窮人,誰家不知道張大壯的名聲?最是個潑皮無賴,除了混吃海喝打架撒潑之外,連個正經營生都沒有,性子還偏是殘暴的緊,方才翠蓮說的前頭都打殺兩個老婆的事可不就是實情?

這樣的人,誰忍心把好好的閨女送過去給人糟蹋?

更別說年齡怕是當蓮丫頭的爹都夠了!偏是這王英也不知怎麼就昏了頭,愣要把花骨朵一樣的女兒嫁到那樣見不著天日的人家。

當下就有人不忍,幫著勸解王英道:

“他大嫂子,瞧瞧咱們胡同裏,哪家閨女能比得上你家蓮丫頭?這麼好個閨女,還孝順的緊,眼瞧著你們家這日子一天天越發有盼頭了,怎麼又想出這樣的昏招……”

一句話未完,已是被另一個蒼老的破鑼一般的聲音打斷:

“哎喲喲,哪裏來的壞良心沒□□的啊,我們家的事,要你們多嘴多舌?莫不是看我們家蓮丫頭找了個好婆家你們眼紅不是?真是有膽子,就把這話到大壯那兒也說一遍,看不把你們的臭逼嘴給撕爛……”

一番汙言穢語令得眾人盡皆變色,卻也不敢跟這老婆子對罵——

老婆子可不正是翠蓮的外祖母仇氏,最是個沒臉沒皮的潑婦,偏又怕她真把大家的話學給那張大壯聽,真讓那張大壯找到門上,混賴去些銀子是少不了的,更可惡的是這人還經常灌了屎尿往人家房門上潑。

當下再沒人敢說話,人群呼啦啦就散開了去,頓時令得站在那裏的希和幾人身形尤其突兀。

看仇氏視線轉過來,青碧頓時有些發慌,倒是阿蘭始終垂首站在希和後麵,不知想些什麼。

那仇氏一戰得勝,這會兒氣勢正旺,竟是小跑著過來,先拽起女兒王英,又不耐煩的推了翠蓮一下: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個個的,就沒一個有出息的。”

說著已是拖了翠蓮大踏步來到青碧身前,枯瘦蒼老的手指幾乎要搗到青碧的臉上:

“是你們撞了我外孫女兒不是?啊?瞧把人撞成什麼樣了?你們說吧,要官了還是私了?”

又一疊連聲的招呼王英:

“還傻站著幹什麼?還不把翠蓮女婿叫過來?就說有人把他媳婦兒的腿給撞折了!”

又上上下下打量青碧和後麵的希和兩個——這幾人身上的布料瞧著倒還好,又麵生的緊,分明就是外鄉人,怎麼也得訛一筆銀子才是。

一句話說的青碧好險沒氣樂了:

“你說什麼呢?怎麼這麼不講理?明明是你們在後麵追的狠了,小姑娘看不清路,差點兒撞上我們,又踩滑了才會摔倒的……”

“哎呀,你還不認賬不是?”仇氏“嗷”的一聲就蹦了起來,伸手就想去撓青碧。

卻被勉強站起身的翠蓮一下攔住去路,臉上又是屈辱又是憤怒:“外祖母你幹什麼?這位姐姐說的沒錯,是我差點兒撞了他們,摔倒也不幹人家的事……”

話未說完,卻被仇氏照手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大丫,還不摁住你閨女?我瞧著怕是腦袋也摔壞了吧?不然,怎麼淨說胡話?”

口中說著,胡亂在翠蓮的手上腰上又掐又擰,翠蓮吃痛不過,隻得鬆手,卻依舊泫然道:

“外祖母你做什麼?真不關人家的事,咱們可不能做那等無賴事……”

卻又被身後早嚇得瑟瑟發抖的母親抱住:

“好我的姑奶奶哎,你少說兩句,別惹你外祖母生氣好不好?”

說話間又一個二十□□歲體格肥碩麵貌凶惡的男子跑了過來:

“媽的,誰家的兔崽子,敢動我張大壯的人?看我把你們頭上那二斤半擰下來當毬踢……”

口中說著,蒲扇大的巴掌朝著希和頭上就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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