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1 / 2)

朱子康拿過來, 看了一眼又遞給周治中。

周治中接在手中, 隻覺那匣子仿佛有千斤重。待拿出那因為年代久遠已然發黃變脆的文書, 臉色一下難看之極——

隻看了一眼就能確認, 這文書必然是真跡無疑。

上麵明明白白寫著顧元倉甘願過繼小兒子到顧元山膝下做嗣子, 甚而還記錄下了他接受顧元山贈與的一千兩白銀的事實……

明明下麵鴉雀無聲, 周治中卻覺得臉上如同被人狠狠的當眾扇了幾巴掌般的難受。

自己真是有夠蠢的, 不然,如何就會被個無賴牽著鼻子走?

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雖然兩袖清風,卻能秉公辦案、坦坦蕩蕩, 眼下瞧著,卻是一個莫大的笑話——

曾幾何時,竟做了顧元倉顧承善這等心思歹毒之人的幫凶, 生生禍害了一位慈母的心腸。

即便那龔氏說當初是她自己心疼嗣子, 怕毀了嗣子前程,才不願意把文書拿出來, 卻無論如何不能改變這起冤案是自己一手操縱的事實。

“周大人, 這——”看周治中久久不語, 旁邊的朱子康忙輕輕喚了聲——

要說這位周大人也是倒黴, 平日裏提起來, 滿朝文武那個不盛讚說是難得的清流?卻不料竟在這陳年老案上栽了跟頭。

好在那龔氏也是個會做人的, 先就把一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倒是把周治中給摘了出來,可饒是如此, 怕是一個失察的名頭也是跑不了的。

周治中終於回神, 那邊顧元倉已經一疊聲的喊起了冤:

“周大人,周大人你可得為小民做主啊。龔氏根本就是胡說八道,那文書一定是她假造的!”雖然這般哭叫著,心裏卻早已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又盤算著自己這會兒和周治中好歹也算是一個船上的螞蚱,就不信他會拿頭上的烏紗開玩笑。

這般想著,不停的朝周治中使眼色。

周治中瞧著,隻覺像吃了個蒼蠅般,惡心的不得了:

“是不是真的,本官自會查驗。隻本官有一句話放在這兒,若然查明當初過繼嗣子一事為真,本官自會向皇上請罪。至於說身為人子卻肆意誣告父母的顧承善,本官同樣會向朝廷彈劾。”

“現在,還是請朱大人繼續審理你夥同鄭氏誣告顧元山一案吧。”

光前一句話就嚇得顧元倉好險沒哭出來——

若然真到了那地步,那可就真的完了。

畢竟依照本朝律法,兒子狀告父母,先要以不孝治罪,至於顧承善雖然彼時是嗣子的身份,可嗣子也是兒子,再加上還是誣告,被罷官流放都是輕的!

精神恍惚之下,連周治中後一句話說了什麼都沒聽清,就被兩個衙役上前摁倒:

“還不跪下聽大人宣判——”

那邊鄭倩也是體若篩糠,邊哭哭啼啼的跪倒,邊伸手想去揪顧承運的衣衫下擺:

“相公,相公救我——”

卻被顧承運一下推倒:

“賤人,你殺了我的孩兒還有臉向我求救!當初是我心軟……再沒想到你竟如此恬不知恥、心思歹毒,把咱們家差點兒絕了後嗣的罪名推到了二伯母身上,甚而還要誣告二伯父謀殺!”

本來還怕鬧大了不可收拾,沒想到那楊希和小小年紀思慮這般周密——

到了這會兒,顧承運哪裏不明白,鄭倩最大的依仗顧承善的官運是徹底到頭了,甚而這一輩子都別想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再加上龔氏出麵認了那文書是她藏起來了,更是免了自家一個包庇的罪名,又深恨鄭倩蛇蠍心腸,沒了任何顧慮之下,如何肯去幫她?

卻不知道這一句話瞬時石破天驚,一眾圍觀百姓本就有所懷疑,聽了這一句話登時明白——原來顧氏族長差點兒斷絕子嗣之事並非是因為那龔氏妄動了喜被嗎?聽顧承運的話,分明是鄭氏下的手。

還沒完全消化過來這個消息,又一陣喧鬧聲傳來,卻是顧元峰並妻子汪氏也趕了過來,汪氏瞧著鄭倩的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這就是自己平日裏一心疼愛的兒媳。虧自己還以為兒子離家媳婦兒受盡委屈,因而平日裏對她百般容讓,再沒有料到,竟是這個毒婦,把兒子逼得有家歸不得!

鄭倩也瞧見了汪氏,淚眼婆娑的膝行著上前:

“婆婆——”

卻被汪氏一巴掌打的歪倒在地:

“你叫誰婆婆?我如何有那等福分?可憐我兒子被你和你那些糟心汙的親戚逼得走投無路,還有我那未曾謀麵的孫兒啊……”

說道最後,已是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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