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意見人,除了照顧我的爺爺外,我不想和其他人說話。
我不再去工作,長住在了爺爺家裏,這裏有一個小花圃的院子,我喜歡坐在藤椅上曬太陽,雖然十二月到一月份總是雨水泛濫。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有各種各樣的,自稱是我的同事還有朋友的人來看我,他們的臉上都是感傷和焦急,我隻覺得他們的聲音離我很遠,我不喜歡複雜的言語交流,所以我隻愛待在我的小院子裏,遇到有陽光的天氣,我就拿著一本書坐在藤椅上,然後不知不覺的睡著,再次醒來就看晚霞滿天,爺爺在屋子裏叫我吃飯,一切都很安靜。
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嗎,他們都說我沒有了記憶,我總是在路過客廳時聽到來的人各種小聲的聲音:“寧藍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這根本不是原來的她啊!”
然後我像是空氣一般,默默的走過。
他們,會不會認為我搶走了曾經在他們心目中的那個寧藍,會不會因為我代替了她,而焦慮和討厭現在的我?
其實他們都不喜歡現在的我吧......我摸著眼前白色薩摩耶的頭,靜靜的想。
隻是有一個男人,就是那個桃花眼的俊美男人,他總是一副沉靜如水的表情,每天都會過來看我,周末的話幹脆就住在了這裏,我討厭和陌生人接觸,我不喜歡看見很多人的麵孔,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他,我都心都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隻是看見他,覺得並不討厭。
何況他一直淡然處之,不驕不躁的樣子,總是默默的幫助爺爺做飯,打理屋子,會在我每次無意識睡倒在藤椅上的時候,身上總被蓋了一層毯子,然後他就靜靜的坐在我旁邊,看著遠處燦若雲霞的天空,暖橙色的餘暉勾勒出他側臉完美的弧度,他會在我醒後,側過臉來凝視著我,然後淡淡一笑:“醒了?吃飯吧。”
後來他帶來了一隻薩摩耶,毛很長,很白,張著嘴伸著舌頭,很溫順的樣子,見到我後朝我跑了過來,搖著尾巴一直在蹭我的腿。心底對小動物完全沒有免疫,我隻是稍微僵了一下,然後蹲下來,摸他的頭。
他慢慢的朝我們走來,視線落在我身上,並沒有說話。
薩摩耶總是一張笑臉,不知不覺心底漸漸柔軟了下來,我輕輕彎起嘴角,它一直在舔我的手心。
“你笑了。”輕而淡的聲音,我一愣,抬頭,對上那雙飽含深情的桃花眸。
那眼底有著太多複雜的情愫,我看不懂,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會對另外一個人,露出這樣眷戀而多情的眼神。
就在我愣愣失神的一瞬,薩摩耶伸出舌頭在我的臉上舔了一下,我身體一震,坐在了地上。
然後它就一直搖著尾巴湊過來舔我。
我躲閃不及,倒聽見一聲低笑,他好像叫了一下薩摩耶的名字,它停下來動作,蹲坐在我麵前眼神十分純潔無辜的瞅著我。
“它還是和從前一樣,很喜歡你。”他輕輕的開口。
從前......從前,我們也有過像現在這樣自然而輕鬆的時候嗎?
我一驚,心下湧起一個念頭,他,喜歡我嗎?
那天晚上他依舊是留下來吃飯,還是和平時一樣,他好像知道我喜歡吃的東西,所以在每次上菜前,都是把我喜歡的那幾道菜放再離我最近的地方。而每次我被飯嗆到一咳嗽的時候,他總能遞過來一杯水。
就好像從來不求回報,默默在我身邊守護一樣,他安靜默然的姿態,讓我想起以前最喜歡的木芙蓉,盛開於晚秋,淩霜獨傲,清清靜靜。
後來他走的時候沒有順道把狗帶走,我突然跑過去,小聲地“誒”了一聲。
他回頭,靜靜的等著我把話說完。
我指了指樓上:“它,還在上麵。”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卻聽得懂我在說什麼,“我讓雪球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我一驚,抬頭看他,然後又低下頭:“可以麼?”
他笑:“隻要你想要,都可以。”
於是他把狗留在了這裏。
他每天都會來這裏,有時候並不和我說話,就安安靜靜的待在我身邊,和我看同一片天空,和我一起喂雪球,或者和我一起給雪球洗澡。我坐在藤椅上看書的下午,眼睛微酸,他會從我手裏拿過我的書,然後念給我聽。他的聲音清潤明朗,我聽著聽著,卻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
爺爺問我:“藍藍,你討厭沈幸嗎?”
我說:“不討厭。”
他說:“那你願意和他說話?”
我想了想,點頭。
很多個晚上我都會做那個白色羽毛的夢,我還會夢到那個在跑的男人,夢裏我一直在喊他,可是他從來都不回頭。
沈幸有兩天沒有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也沒有開口問爺爺,隻是每次門口有動靜的時候,我都會下意識望向門口,卻沒有再看見那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心底那股異樣的情緒又湧了上來,我不禁一愣,剛才,我那是失落嗎?
爺爺端著一盤水果出來,自言自語般的嘟囔:“沈幸這兩天都沒來啊。”
我垂眸,水倒滿了溢出來也沒有察覺。
“藍藍!水滿了!”
他遞過來一塊抹布,“在想什麼,這麼出神,不會在想沈幸吧。”
“爺爺,為什麼,他要一直來這裏......”
“他不放心你。”
“我和他,之前,是什麼關係......”
“他是你丈夫,你是他妻子。藍藍,你們是夫妻,你結婚了的。”
那天晚上我幾乎是上了床後就睡不著,半夜手機響了,我打開一看,是他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