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湖鎮是宋朝一位名臣的故鄉,那書院就是他小時候曾經讀書的地方。
書院清淨無人,院前種了棵楓楊樹,已有百年曆史,投下的綠蔭都都帶著點兒森然的古意。
進屋,授課的廳堂裏掛著孔老夫子的畫像,蝦米恭恭敬敬鞠個躬。
蘇南納罕,“你認識這是誰嗎?”
“認識!爸爸說,是他們教書匠的祖師爺!”她講話抑揚頓挫,這句更讓她說出點兒韻律感。
蘇南沒忍住笑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爸成天都教了你些什麼?”
“還教我,另外一個老頭,喜歡騎牛!還有個老頭,喜歡跟魚過不去!”
蘇南估摸著應該是說的老子和老莊,引導她,“跟魚過不去?”
蝦米晃晃腦袋,“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也。”
陳知遇深感欣慰。
蘇南抬腳悄悄碰一碰陳知遇的鞋,低聲說,“陳老師,我讀書時老記不住老莊的《逍遙遊》,你也教教我唄。”
晚上,民宿熱鬧起來。
進入的大堂裏擺著齊房頂的書架,設了咖啡茶座,還有架鋼琴。
蝦米一看見鋼琴就激動,“媽媽,我今天還沒練琴!”
“出來玩,特批你不練。”
“我能去彈會兒嗎?”
蘇南征詢了茶座櫃台的意見,得到許可之後,蹲下身囑咐蝦米,“可以彈,但是不能瞎彈,那邊有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在看書聊天,你彈一點溫柔一點的曲子。”
蝦米點點頭,坐去琴凳上。個子矮,腿懸空著,還踩不到踏板。
門德爾鬆的曲子響起來,蘇南和陳知遇攜手走去門外。
隔了一道門窗,樂聲顯得朦朦朧朧。
院子裏一股花木的清香,頭頂星河璀璨,長長的銀河,仿佛要從天際垂落而下。
兩個人並肩站著,誰也沒說話。
過會兒,蘇南翻個身,湊前一步,頭埋在陳知遇的肩膀,蹭一蹭,“跳舞嗎?”
陳知遇摟住她的腰,很慢地晃起步子。
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在非洲那一年的除夕夜。
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又仿佛隻在昨天。
晚上九點,陳知遇躺在床上,給蝦米讀睡前故事,“‘她說過隻要我送給她一些紅玫瑰,她就願意與我跳舞,’一位年輕的學生大聲說道,’可是在我的花園裏,連一朵紅玫瑰也沒有’……”
蝦米眨眼越來越慢,不一會兒小腦袋一歪,睡著了。
陳知遇闔上書,輕手輕腳地從床上起來,走下樓。
蘇南立在窗前,聽見腳步聲,沒回頭,“睡了?”
“嗯。”陳知遇走過去,從背後環住她,“該你了。”
“該我什麼?”
蘇南疑惑轉頭,卻一下被捏住下巴,帶著很明顯情.欲意味的吻落了下去。
“……教你《逍遙遊》。”
窗戶忘了關,窗簾一下一下拍打著窗欞,一角露出外麵明亮的月光。
在沙發上,極其狹窄,怕掉下去,隻得緊緊地抓住他。於是更深入地契合。
月色裏陳知遇俯視著她,目光裏有深沉而露.骨的欲.望。
她被盯著,從裏到外都在灼灼燃燒。
思緒有點亂了,就聽陳知遇問她:“知道當年為什麼讓你來跟我考察嗎?”
蘇南神思渙散,“……為什麼?”
“這個地方好……”
“……嗯?”
手掌捏著她胸前,很用力地往裏頂了一下,“明白了嗎?”
蘇南會意,臉燒起來,“你……變態!”
陳知遇抬頭抹一抹她額頭上的汗芽,俯身吻她,“……叫老師,我教你《逍遙遊》。”
愈見大膽的蘇南今天也扛不住了,燒著耳朵,咬著唇一言不發。
他就真的教起來。
水擊三千裏,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裏。
一小時後,“授課”才結束。衝過澡,清清爽爽的兩人,去陽台上喝啤酒。
陳知遇還要再開她玩笑,“背下來了嗎?”
蘇南:“……”
一輩子都忘不掉。
陳知遇瞅著她笑,“我記得你回國那年,辜田給你送了非洲酋長秘方,用得著嗎?”
“用不著!您老當益壯!”蘇南抬腳去踢他,“你怎麼這麼記仇!”
陳知遇把她腳抓著,“規矩點。“
她從前一直惶惑,篳路藍縷,尋一處棲身之地。
如今也會偶爾覺得誠惶誠恐,怕幸福太過滿溢,自己不夠惜福。
好在不管多遠的路,這個人會一直一直陪她。
這是很好的一天。
遠能看月,近能看山。
更近,心上人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