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好, 看見你幸福的樣子, 於是幸福著你的幸福。
——村上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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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程宛過來慰問。
說是慰問, 但什麼也沒提, 空著手來, 看陳知遇一臉憔悴, 還使勁嘲笑了兩句。
公寓靠窗放著一個實木的吧台桌,程宛就翹腿坐在高腳凳上,看一眼蘇南, 又看一眼陳知遇,一支煙夾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抽。
“蘇南, 你工作找著沒?”
“還沒。”
程宛一挑眉, “要不跟我幹唄,我自立門戶, 你給我當個小助理。我規劃, 你執行。”
陳知遇端著水杯從書房出來, 腳步一頓, “讓我的學生給你當助理?”
“怎麼了?還舍不得?跟我少說年薪20萬啊。”
“你當人/民/公/仆這麼多年, 攢的錢夠20萬這個數嗎?”
程宛笑, “老陳,我就是不喜歡你這一點,凡事太精明。”
蘇南問她:“……自立門戶?”
“嗯, ”程宛把放在吧台桌上的小碟子拿過來彈煙灰, “都這樣了,我也混不下去了。繼續待著繼續給我爸添堵。有些事兒,看上去很美,進去一看,都是一泡糟汙。”
她喜歡權力,但不喜歡弄權。
規矩做派她都懂,不但懂,還深諳於心。但懂,與做,是兩回事。
名利場上,人都是揣著明白當糊塗,看別人看自己都跟看猴戲一樣。可還是得把這猴子猴孫給演下去,演著演著,有一天興許就能熬上猴大王。往後呢?往後還有如來神掌。
“準備做什麼?”
“要不往破胡同裏開個酒吧?做什麼都行,”她手指捏了下眉心,“再不濟跟穀老板混吧。”
陳知遇看她一眼,“你先休息一陣。”
程宛笑一笑,“對不起啊老陳,沒法替你打江山,跟沒法給你守江山了。”
她把煙掐滅了,從高腳凳上跳下來,一拍蘇南肩膀,“這次是真交給你了。別看他比你大,擰巴,還倔。我要不是打小跟他一起長大,真受不了他這脾氣。”
程宛勾起自己擱在桌上的小包,“其實今天是過來給你送鑰匙的,”從包裏麵掏出一把鑰匙,放在桌上,“本來以為丟了,結果昨天在沙發縫裏發現了。還有……”她頓了一下,看了看陳知遇,“你讓我幫忙聯係的事兒,有眉目了,你自己清點一下吧。”
陳知遇點頭,“多謝。”
程宛又瞅一眼蘇南,上揚的眼角似笑非笑,忽地伸手,手指尖劃過她頸側的一處,“走了,你倆保重身體!”
陳知遇:“……”
門合上了,蘇南不自覺地拿手掌碰了一下脖子。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陳知遇盯著她。
片刻,蘇南才注意他複雜的目光,忙說,“沒被她掰彎!”
蘇南去臥室洗漱,陳知遇去廚房煎蛋。
崇城十月末的時節,不下雨的時候,很是舒服,天還未冷,早晚空氣裏帶一點沾著水霧的清寒。到正午陽光極好,校園裏銀杏葉落一地,極能讓人感歎生命之一生一滅,都是壯麗。
陳知遇瞧著廚房窗外一角黃葉,驟生的文藝思緒還剛隻起了個頭,就聽見浴室裏蘇南“啊”了一聲。
趕忙關了火走去,“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