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處(4)(捉蟲)(1 / 3)

未等周沙反應過來, 高穹把所有和819事件相關的事情都囫圇說了。

在這個房間裏的除了他自己, 還有周沙、袁悅和秦夜時。

在高穹這段新人生裏, 這幾個人和章曉、應長河一樣, 也是他相信和依賴的人。他說得很急, 生怕會被周沙打斷, 更害怕周沙不相信。

“因為我過來了, 所以引發了時空亂流,所以他們才會被卷走。”高穹盯著周沙,“是我害死他們的。陳宜的妻子, 還有你的爸爸。”

然而對於其他三個人來說,比819事件更令人驚愕的分明是高穹的身份與來曆。

“你不是這兒的人?”周沙不敢置信,“是應主任收留了你?”

高穹點點頭。

“這件事隻有章曉、應主任和我姐姐知道?”秦夜時問。

高穹又點了點頭。

其餘三人都是一臉震驚, 隻有高穹苦惱於他們抓不住重點:“這不是關鍵……”

周沙像是被這事實嚇壞了, 沒辦法立刻給出回應,木木地坐在原地。她最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轉身走出病房, 沒再跟高穹說一句話。

高穹覺得腦袋特別沉, 特別重, 他受不了似的低下了頭。腦子裏那一團理不清楚的混沌令他透不過氣,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思念過章曉, 他需要章曉。隻要章曉在這裏,他就能冷靜,就能恢複——高穹這樣確信。

袁悅走到他床邊, 讓他繼續躺下來。毛絲鼠跳上了病床, 臥在高穹的胸膛上打滾。

“她為什麼不責備我?”高穹問。

袁悅想了一會兒才回答:“因為你把原一葦救了回來,因為你是文管委的人,是我們的夥伴。”

高穹顯然不能接受這個解釋:“是我害死了陳麒和……”

“這不是你的錯。”袁悅按著他的額頭,低聲說,“高穹,你冷靜一下。章曉現在不在這兒,你要先自己控製自己的情緒。”

高穹閉上眼睛,艱難地點了點頭。

“我有點兒……不對勁。”他小聲地說,“腦子裏很亂……”

“你休息一會兒吧。”袁悅的手仍舊放在他的額頭上,他的精神體力量是溫暖平靜的,高穹緊繃的肌肉開始慢慢鬆弛。

一直等到高穹睡著,袁悅才和秦夜時離開病房。

高穹顯然很不對勁,秦夜時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袁悅。

“是映刻效應的作用吧?”袁悅不太肯定地說。

他隻知道產生了映刻作用的哨兵和向導之前會有極其緊密的、目前還無法科學解釋的聯係。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有一方發生危險,另一方的精神很容易會崩潰。章曉失去了蹤跡,這讓高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而得知他的來曆之後袁悅更能理解高穹的心情:他在這裏雖然有同伴,有應長河這樣的長輩,可能令他視為親人與愛人的隻有章曉一個。

袁悅方才接觸到高穹不斷波動起伏的情緒,心裏很擔憂。

高穹仍舊抗拒著向導精神體的進入,似乎除了他自己認可的章曉之外,他並不願意讓旁人深入自己的精神世界。秦雙雙的強行突破總算讓高穹陷入睡眠狀態,但顯然也沒有維持很久。章曉甚至懷疑,高穹會這樣衝動地對周沙和他倆說出自己的秘密,很有可能是受到了秦雙雙的影響:他抗拒著秦雙雙的精神體,因而在他被秦雙雙的精神體力量強行突入的時候,情緒發生了更激烈的反彈。

秦夜時對映刻效應的研究並不特別深刻。在對袁悅產生初級性反應之前,他甚至對映刻效應的存在懷著很深的懷疑。聽了袁悅的話後,秦夜時心裏不斷慶幸,慶幸自己和袁悅之間沒有產生映刻效應。

每每涉及到袁悅,他總要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如果產生了映刻效應,而自己又死了,那袁悅怎麼辦?

想的次數多了,他似乎也漸漸能接受袁悅並不把自己視為特別之人的這個事實了。反正為了袁悅好,他就不能喜歡上自己。秦夜時以這種自虐的方式,十分古怪但毫無自覺地在袁悅與他的關係裏找到了讓自己能夠坦然接受的平衡點:幸好,他是不喜歡我的。

袁悅不知道秦夜時腦袋裏正想著什麼。他讓秦夜時坐到自己身邊,像剛剛安撫高穹一樣,把手放在了秦夜時的額頭上。

袁悅的手心觸碰著秦夜時的皮膚,秦夜時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但很快又舍不得似的睜開了,盯著袁悅猛瞧。

“做、做什麼?”秦夜時問袁悅。

“你不也經曆了戰鬥嗎?”袁悅平靜地說,“沒有‘海嘯’吧?”

“沒有。原一葦和章曉的精神體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章曉的。”秦夜時把車隊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袁悅。他此時突然想起原一葦扔下的那句話:寧秋湖是袁悅的前男友。

他猶豫了很久才敢小聲開口:“警鈴協會這次行動的帶頭人好像是寧秋湖。”

毛絲鼠已經化作無色的霧氣,圍繞在秦夜時的身邊。他感覺到平靜,也感覺到舒適,仿佛有無數小而輕的手拍打著他的身體骨骼,淤積在腦子裏的負麵情緒正隨著這些小手的活動而慢慢消失。

袁悅進入得很深,秦夜時在他麵前完全不加防備,他們畢竟已經深入過彼此的精神世界,所以並不覺得陌生和不安。秦夜時同樣也能觸碰到袁悅的情緒和意識,他發現在自己提到寧秋湖的時候,袁悅產生了波動。

他立刻抽離自己,茫然且緊張地注視著袁悅,是怕他生氣。

“你知道寧秋湖和我的事情了?”袁悅很平淡地問。

“不算知道。”秦夜時很誠實地回答,“原一葦就說了一句,他是你前男友。”

“嗯。”袁悅收回了手,秦夜時等著他的下文,等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有。

秦夜時實在不知道怎麼應對。他拚命回憶自己所學的知識,沒有一個能用在這裏。

袁悅伸直了腿,交叉起來,是一個比較放鬆的姿勢。

秦夜時卻知道他遠沒有那麼輕鬆,毛絲鼠的情緒緊緊張張,憂憂愁愁的。

“我沒想到他居然是警鈴協會的人。”袁悅突然小聲開口,“我們以前……很好。我一點兒端倪都沒發現。他跟我在一起之前就已經是警鈴協會的成員了,他甚至還參與了白浪街事件。我倆曾經好到,我以為我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但原來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