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8)(捉蟲)(3 / 3)

高穹還要再說話,忽然聽見走廊盡頭的電梯叮地響了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轉身往那邊走去。

周沙站在拐角,抓住牆上的無障礙扶手,沒了力氣似的,不肯往前再走一步。

她不吭聲,也沒有哭,在路上已經哭了一場,足夠了。應長河無計可施,他知道周沙隻是害怕:手術室裏的現實是一個巨大的、如有實質的噩夢,恐懼讓她畏縮了。

高穹和秦夜時出現在兩人麵前,二話不說就把周沙拉了過去。

“不不……我不去……”周沙拚命地掙紮,要從高穹手裏掙脫開。

“師姐。”高穹呼喚她,用的是章曉平日的稱呼,“沒事的,原一葦很安全。章曉在裏麵,章曉能把他救過來的。你還記得春節時,章曉那位朋友嗎?”

周沙愣了片刻,茫然地張了張嘴,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喜極而泣,眼淚又落了下來。

她一把抱住高穹,用盡了全身力氣,在他懷裏悶聲悶氣地,斷斷續續地說了許多個謝謝。

來的時候應長河已經告訴她,是高穹襲擊了管委會的老郭,才把原一葦的救命稻草章曉拉回來的。

麂子咬著章曉的衣角,帶他退離了原一葦精神裏寧靜安和的小鎮。

原一葦仍舊躺在手術台上,氧氣罩蒙在臉上,呼吸平穩,心跳正常。

“好了是嗎?”章曉問,“你確定嗎?”

麂子趴在原一葦胸前,抬頭低叫,且算是回答。

章曉抬起腿,才發現自己站了挺久,雙腳一旦移動,竟然有些站不穩。

他靠著手術台,低聲笑著說:“原哥,我很厲害啊。”

厲害是厲害了,就是特別累。章曉現在隻想睡覺,躺在溫暖的床上,在安全的地方。他困倦得手指都難以動彈。

麂子親昵地蹭著他的肩膀,小耳朵在他臉上拂來拂去。章曉看到原一葦腦袋上沾著葉片,於是慢吞吞地伸手去為他拂開,抬起手腕時看到了一直戴著的陳氏儀。

原型機的重量很輕,加上神經一直緊繃著,章曉沒想起過它。

此時看到表盤,他心裏一咯噔:表盤上的數字在不斷地飛快變化,速度迅疾得他根本看不清。

章曉吃了一驚,連忙掏出口袋裏裝著的其他量產機。

量產機的數字也在變動,和原型機一模一樣。

他想控製好,想讓這些數字全都停止,但他做不到了。倦意令他昏昏沉沉,無法準確地理清楚腦子裏的想法。

數字的變動越來越慢,他終於能看清了。

“1981.09”……“1981.03”……

章曉心中一震:他知道這些時間代表著什麼。

1981年9月,陳氏儀團隊開始進行量產機測試。

1981年3月,陳正和去世。

陳氏儀原型機正在回溯過去的所有記錄。

下一個時間果然如章曉所料躍了出來,隨後表盤上的數字不再變化。

“1977.06”。

這是陳氏儀第一次啟動的時間。

也是陳正和抵達高穹所在的“彼處”的時間。

葉麂消失了,化為保護罩將他籠罩在內。細細的冰粒正在從章曉腳下隨著突然產生的旋風而密密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