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滄海出事的消息傳得很快。危機辦第一時間聯係了國博, 因而應長河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幾個人之一。
他群發了信息, 讓眾人趕到二六七醫院等候。
秦夜時跟高穹回憶, 袁悅和他離開家的時候, 雖然有些許自責, 滿臉倦意, 又因為內疚而不想和自己溝通, 但情緒尚算正常。真正不理睬自己是從他得知襲擊付滄海的精神體是亞馬遜森蚺開始。
秦雙雙拿到了監控錄像,得到允許之後周沙和秦夜時湊過去看,兩人很快就認出了那個精神體是什麼。
秦夜時穿過走廊回到袁悅身邊, 親昵地依偎著他,把亞馬遜森蚺的事情告訴了袁悅。
袁悅略略一愣,隨即眼睛一轉, 直直地看著走廊盡頭的太平間, 整個人仿佛僵住了。
秦夜時說不上為什麼,但他被袁悅突變的情緒嚇了一跳, 連忙攥住他的手。袁悅的手心冰涼, 眼中滿是驚愕。
“會不會是別的?你看錯了?”他急切地向秦夜時發問, 聲音顫抖, 掙脫開秦夜時的手掌, 十指緊緊絞在一起。
秦夜時確定自己不會錯:“我的記憶和視力都沒有問題, 亞馬遜森蚺很好認,太大了。周沙喜歡蛇,她也認出那就是森蚺。”
袁悅咬了咬唇, 不再說話。秦夜時想要再握住他的手, 但袁悅已經迅速站起,走到了一旁。
這是負三層,走廊兩側是藥品倉庫,門戶緊閉。袁悅額頭抵在牆上,似是忍耐著某種痛苦,右手緊緊握成了拳。
之後他再也沒跟秦夜時說過話。秦夜時在纏綿時察覺到的那一絲絲動情的端倪,已經消失不見了。
草草講完,秦夜時踟躕片刻,抬頭問高穹:“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高穹奇道:“他喜歡過你?”
秦夜時:“……”
他心中湧起一股懊惱情緒:不應該跟智商有問題的高穹交流這個問題的。他懷疑高穹根本就不懂得人與人之間的複雜感情。
“說出來你不要太吃驚。”秦夜時說,“我和袁悅其實已經……”
高穹不是傻子。他和章曉早就加入了周沙的八卦小組,三人已經在秦夜時和袁悅不知情的時候分析出了秦夜時不再流鼻血的真正原因。
“哼。”高穹倨傲地笑了笑。
秦夜時心頭一咯噔,頓時不敢吭聲了。
袁悅和章曉交待完工作,離開了值班室。秦夜時連忙跟上去,和他一同進了電梯。今天的日子特殊,兩人都穿上了黑色的衣服。袁悅身上是那套周沙帶他去訂做的西裝,但他此刻神情頹然,秦夜時心裏頭一點兒旖旎的念頭都沒有。
袁悅背靠廂壁站著,他似乎更瘦了,眼下的黑眼圈愈加濃重,像一個心灰意冷的病人。
秦夜時很擔心。他看到袁悅的左手無意識地抓握著右手的手腕,而右手一直在輕輕顫抖。
“袁悅。”他低聲詢問,“你手疼?”
袁悅掃了他一眼又立刻轉開,似乎不想和他的眼神對上,垂首搖了搖頭。
秦夜時心內一片茫然。他隻想知道袁悅到底怎麼了,以及他為什麼不理自己了。
文管委裏隻剩下高穹和章曉兩個人。
他倆默默坐在值班室裏分吃路上買的芹菜肉包子。
兩人和付滄海的交往都不算多。因為高穹身份是假的,應長河每天在家裏反複提醒他:千萬不要被付滄海逮到,付滄海如果對你起了疑心,你和我就都完了個蛋。
高穹深受影響,一直機警地躲著付滄海。加上付滄海和應長河一見麵就要互相你來我往地玩罵人遊戲,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到文管委來的,高穹呆在文管委裏的時候幾乎沒見過付滄海。
章曉就更不用說了,他來文管委上班還沒多久,對付滄海最清晰的印象便是麵試那天,那個冷笑著提起自己外號“廢柴”的中年男人。
“為什麼要殺他呢?”章曉說,“付滄海是不是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不知道。”高穹阻止了他的發散,“別亂猜。”
這也是應長河的叮嚀。他尚未從舊友離世的悲痛和打擊中恢複過來,這幾天連那光頭都沒了光澤,整個人瞧著仿佛老了十年。
他倒不是怕死,隻是唏噓:太意外了,且不說周影當時是否在,若是自己和付滄海待在一塊兒,隻怕對方也沒那麼容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