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2 / 2)

“怎麼了?”袁悅揭起眼罩問他。

秦夜時其實沒有任何話想說,就隻是想攥著袁悅的手而已。今天袁悅一直神情疲倦,兩人並沒有太多的交談,被這樣一問,他立刻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先隨意找個話題開口:“我們的事情要跟應主任說嗎?”

袁悅奇道:“什麼事情?”

秦夜時吃了一驚,臉有點兒紅,貼著他耳朵低低地說:“就、就昨晚的事情。”

袁悅也吃了一驚,緊張地問:“不是吧?這種事也要跟應主任報告?這是新的製度嗎?我不知道啊。”

“我們在一起,不需要跟他講嗎?”秦夜時一邊整理思路一邊小聲地講話,“如果跟他說了,以後我們兩個就可以編成一組,就像周沙和原一葦那樣,出任務時就不會被拆開了。”

袁悅沒出聲。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摘下眼罩,皺著眉頭思忖。

乘客陸續登機,紛紛經過走道,聲音嘈雜。袁悅坐在窗邊,轉頭看著秦夜時,外頭的光線照進舷窗,照亮了秦夜時年輕臉龐上的喜悅和努力掩飾著的激動。

“秦夜時,嗯……就是昨晚上,我們那個啊,是一種互相幫助。”袁悅的聲音很細,“你有需要,我也有需要,你是哨兵,我是向導,我們都需要冷靜下來。所以我們兩個,互相幫助,懂了嗎?”

他做了一個手勢,指指自己又指指秦夜時。

“不是在一起,跟周沙原一葦他們不一樣。”他說,“這是一次普通的突發性的事件。”

喜悅和激動從秦夜時臉上消失了。臨近的飛機滑行進入跑道,光線被片刻遮蓋,秦夜時的眼神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你常常會……幫別人處理這種,突發事件嗎?”他結結巴巴地開口。

袁悅咬咬唇。他現在有些後悔。

“沒有過。這是第一次。”袁悅試圖跟他講道理,“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幾乎碰不到任何的突發性戰鬥事件,也很少會遭遇林小樂這樣的人。我平時跟哨兵行動,不是用陳氏儀出外勤,就是到別的地方出差,都是很簡單的任務,搭檔會遭遇‘海嘯’的情況也非常罕見……”

“所以這次是特殊的,它不是什麼普通事件。”秦夜時打斷了袁悅的話。

“爭論這個……沒有意義。”袁悅知道秦夜時已經明白了他的話,“性反應真的隻是一種生理反應,它的產生和情感沒有任何決定性的關係。”

秦夜時想到了高穹和章曉,他想反駁,他想說“有的”,你看我們身邊就有例子。但袁悅是對的,爭論這個沒有任何意義,袁悅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

“你會找到你喜歡的人。昨晚的事情是這次工作的收尾,是我在為你清掃‘海嘯’的剩餘影響。”袁悅低聲說著,見秦夜時沒反應,心頭忽地一動,“秦夜時,你……你喜歡我?”

空乘人員開始演示安全帶和逃生措施的使用方法,後麵幾排有人劇烈咳嗽,前麵幾排有孩子哇哇大哭。在這些聲音之中他聽到秦夜時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不喜歡。”秦夜時說,“也不討厭。”

講完之後,秦夜時也掏出了自己的眼罩戴上。

他決定暫時拒絕任何和袁悅的交流。昨天還沸騰的那鍋糖水不再冒泡泡了,它冷了,苦了,秦夜時恨不能把它一鍋直接端走倒出去。心跳因為憤怒和難過而加快,他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回憶著袁悅和自己那些親昵的低喃,攥緊了雙手。他和袁悅確實沒有說過任何類似於表白心跡的話,因為並無任何可以剖白的心跡。這是一次突發的、不會有任何延續的事件,他應該冷靜,應該更加成熟,像每一個擅長處理這類問題的成年人一樣,仍舊坦然對話,自如交往。

秦夜時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在黑暗中,他雙膝突然一暖,有布料覆蓋了上來:是袁悅把自己的外套鋪到他身上。

秦夜時:“……”

我說錯了。他心想,我討厭你,討厭極了。

危機辦的人已經在機場等候了。三人離開機場之後立刻前往危機辦,袁悅身上帶著他從林小樂那裏撿來的藥丸子還有警鈴協會的情報。

應長河覺得奇怪,推了推秦夜時:“怎麼不說話?都回家了還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秦夜時想了想,為了增加自己這句話的可信度又補充道,“要見到我姐了,不太開心。”

應長河表示非常理解。

袁悅開著車,緊跟在危機辦的車子後麵。應長河本來讓秦夜時坐副駕駛的,但秦夜時不肯。袁悅看看後視鏡,決定找個話題引開秦夜時的注意力,於是問應長河:“主任,章曉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