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
這一天傍晚,眾人拾掇東西準備下班的時候,袁悅終於鑽出來了。
他胡子拉碴,頭發淩亂,黑眼圈比之前更重,整個人蔫蔫的,隻有一雙眼睛閃著亮光:“我畫完了……但沒全,有些實在是記不住了。”
“沒事沒事。”周沙揮手驅趕他,“你快回家洗個澡吧,我的檔案呀……”
“佛頭我們是找不回來了,但我們可以複原它。”袁悅說,“我來複原,我負責這個活兒。”
秦夜時看上去十分感動:“袁悅你真厲害,自己都這麼臭了,還想著工作的事情。”
袁悅頓了頓,嗅嗅自己的衣服,本來就不好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差了:“我先回家,先回家。”
還沒走到電梯口,應長河就叫住了他:“袁悅,你以前是不是整理過精神體變異的相關資料?”
袁悅:“整理過……我的畢業論文就是變異精神體的研究。”
“就是那個,拿過來我看看。”應長河說,“我有事情得問問你。”
袁悅:“主任,我現在很臭。”
應長河:“麼麼噠,愛你,不嫌棄你,過來過來。”
“變異精神體以前是個很熱門的研究話題,不過沒研究出什麼花兒來,倒是那些宣稱可以無痛剝離精神體的機構,整出了不少精神病。”章曉說,“我見過長著十六隻眼睛的蝸牛。”
高穹皺了皺眉:“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聊這個。”
電視上正在播放《法製進行時》的龐氏騙局專輯,章曉吃完了自己那份,津津有味地看電視。
“平行時空之間,真的沒辦法進行遷躍嗎?”高穹突然出聲問。
章曉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一直糾纏在這個問題上。自從聽袁悅跟秦夜時上的那節課之後,高穹時不時就會提起它,並且還自己掏錢買了一堆科幻小說,日夜看個不停。
章曉每天回到家裏就抓耳撓腮地寫《怪俠裘德洛》的萬字讀後感,這是應長河給他的作業,高穹則捧著一本書坐在他身邊,抓耳撓腮地看小說。
“這不對吧,他愛上了自己的奶奶?”
“我覺得不太合理,這裏有什麼理論是我不知道的嗎?”
“屎殼郎星雲是什麼玩意兒?真的有嗎?”
“沒有沒有沒有!”章曉抱頭大叫,“都是作者胡謅的你不要相信!”
然而直到今日,章曉也還沒完成他的萬字觀後感。
聽到高穹又問起這件事,章曉忽然覺得很好奇:“你為什麼老想這個問題?你對平行時空的理論很感興趣嗎?”
“也沒有很感興趣。”高穹吃著炒飯,斟酌了一會兒,“就是覺得特別奇妙。如果你的能力能夠打破歐得利斯壁壘,是不是也能打破那什麼平行時空之間的隔閡。”
章曉想起了周沙曾跟自己說過的事情。
周沙要加入文管委是為了調查當年自己父親死亡的819事件真相,而陳宜之所以答應應長河回來管理陳氏儀,是因為他一直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已經死了。他堅持認為,在819事件發生的時候,蟲洞內部一定產生了某種變化。他的愛人隻是流散在別的時間裏,她從未死,也從未消失。
陳宜不斷進行空間遷躍,積極地出外勤,在能夠利用陳氏儀的時間裏,他始終在尋找消失在某處的妻子。
他的妻子也是一位向導。章曉覺得自己的想象有點兒沒邊了:她是不是恰好打開了平行時空之間的隔閡,掉落到別的時空裏去了?
見章曉一臉沉思的表情,沒有理會自己,高穹迅速吃完飯,坐到他身邊攤開小本子:“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理論現在可以告訴我。”
“沒有。我對這一塊完全不熟悉。”章曉說,“你去問袁悅吧。”
“我問過了,問過很多很多次。”高穹回答,“但他也不知道。”
章曉於是想起應長河多次警告高穹不能再去騷擾袁悅,想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過幾天你跟我回學校吧。”章曉說,“現在快開學了,應主任讓我回去找老師,問問他歐得利斯壁壘的事情。”
高穹想了想:“你的學校是那間什麼尖端管理學院嗎?”
章曉:“是啊,你知道?你不是沒上過大學?你怎麼知道?”
“我在裏麵呆過兩個月。”高穹說,“幾年前的事情了。”
章曉頓時來了興趣:“怎麼去的?”
“應長河把我帶去的,說讓他們給我檢查身體。”高穹眯眼回憶,“但是打針很不舒服,我沒控製好我的狼,他把幾個向導和哨兵的精神體都咬傷了。後來,後來就把我給趕出來了。”
章曉:“……你厲害。應主任為什麼要帶你去?你生病了嗎?”
“不是生病,就是常規檢查。”高穹說,“看看我的精神體是什麼動物,檢驗一下它的情況。”
“……不會吧?”章曉說,“每個哨兵向導的精神體不是在第一次完整凝成實體之後就會立刻被登記在檔案裏麵嗎?你沒有登記?我知道了,你是黑戶。”
高穹閉緊了嘴巴,似乎不想談這件事情。
“你家在哪兒?”章曉無法關閉自己的話匣子,“你爸媽都做什麼的?你讀的什麼學校?為什麼成績這麼差?你不愛學習嗎?應主任是你什麼親戚呀?你為什麼春節也不回家?家裏太遠?還是跟家裏人關係不好……”
高穹煩了,捏著他耳朵,低頭吻住他的嘴巴。
章曉的說話聲停了片刻,高穹才慢慢移開。
“你的小麂子跑出來了嗎?”他笑著問。
章曉臉紅著,因為性反應的產生而手腳發軟,喘了片刻才怒道:“你吃完飯不漱口!”
高穹:“是啊。”
他笑著伸出舌頭,又去舔章曉的嘴唇。
狼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在客廳裏跑來跑去。它奔到窗邊,忽然停了下來,抬頭盯著外頭。
一隻小小的蜂鳥懸停在半空之中,翅膀拍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