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2)(捉蟲)(2 / 3)

章曉記得。那門課最後他得了八十多分,雖然不高但也不算低,卷麵成績能排在前二十。

“去試試啊我的傻漢子。”杜奇偉小聲說,“你別棄考,這可是你第一次參加這種考試。你要是現在放棄了,沒有下學期,沒有下一次,你永遠都遇不到讓你那麼喜歡的人。”

他並不知道映刻效應的事情,章曉心想,我的確永遠都不會再遇到比高穹更喜歡的人了。

但……他也實在不想棄考。

映刻效應帶來的戀慕、癡迷與占有欲,他一直用自己的壓抑習慣死死控製住。杜奇偉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坐在咖啡館裏頭偷窺高穹的日子。

那時候還沒有映刻效應,他甚至還不知道高穹是什麼人。

可他就是喜歡看高穹,衝著高穹的臉,他喜歡他。在那什麼初級性反應之前,在產生映刻效應之前,他就喜歡上高穹了。

很膚淺,可是膚淺不行嗎?

他抓住了杜奇偉的手。

“好。我努力。”章曉小聲說,“我努力,不棄考。”

在應長河所給出的期限的最後一天,高穹等到了章曉。

章曉和杜奇偉的女友唐唐分工合作,唐唐白天陪護,他晚上陪護,所以他出門的時候高穹結束文管委的值班,他回家的時候高穹也已經在文管委的值班室裏啃芹菜肉包子了,兩人一直錯開,沒有見麵。

“等很久了嗎?”章曉問他,“今天不用值班?”

此時正是早晨八點半,隨著春節長假的結束,街麵上也漸漸熱鬧起來。歸家的人要從世上各處回到這裏了。

高穹披著文管委發的工裝大衣,在清華小區門外等了很久,但章曉這麼一問,他的話到嘴邊變成了一句“剛到”。

“那……你有時間上去坐坐嗎?”章曉鼓足勇氣邀請他,“請你喝一杯茶。”

他還記得那一天高穹因為擔心自己而爬上八樓的事情。

“不了,我還得去買點兒東西。”高穹說,“應長河說你答應了,我搬到這裏來住。”

“呃……哈,嗯。”章曉緊張地撓下巴,“不過現在還不行,老杜沒搬走。”

高穹立刻問:“那他什麼時候搬走?”

章曉:“……你很高興?”

高穹:“高興。”

章曉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哦,因為我這裏距離單位比較近,你一天至少能省兩塊錢交通費。”

高穹樂了:“你怎麼知道我心裏想的什麼?”

章曉心想,還真是啊?

“一個月至少能省四十塊錢。”高穹補充說,“我可以請你吃飯了。”

章曉覺得,今天的天氣怎麼那麼好,花圃裏頭的迎春怎麼開得那麼漂亮,在小區花園裏頭一邊打太極一邊偷看他倆聊天的老頭老太怎麼那麼慈眉善目。

上一刻還覺得生氣或難過,下一刻便又立刻雀躍起來了。像是在最厚的雪層上留下的北極熊和企鵝的腳印,在初春的森林裏被小鹿輕輕踩踏過的草葉,在最遼闊的海灘上的,被小螃蟹推出來的沙球。它們很快被海浪刷平,被新雪覆蓋,被更茂密的枝葉遮掩。可是它們總是存在著的,那些美麗的、可愛的、讓人高興的東西,它們一直都在,消失了又出現,死了又複活。

反反複複中,那甜蜜又令人憂愁的泥淖,他已經深深踏了進去。

“太好了,我等著。”章曉說,“歡迎你成為我的室友。”

高穹歪了歪腦袋,似是意識到他現在心情複雜,但不知怎麼應對,眉目裏有一絲絲困惑。

收假之後開工的第一天,杜奇偉出院了。

他身體各項指標都恢複正常,每天都嚷嚷著要回去吃羔羊肉。章曉沒有告訴他他怎麼活過來的,危機辦的人也守口如瓶,唐唐以為二六七醫院的醫生個個華佗重生,感激不盡,完全沒往章曉那邊想。

當日知道章曉救活了杜奇偉那隻歌鷹的人,危機辦全都對他們下了封口令。章曉不知道秦夜時甚至跟他姐討論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遺忘咒或者失憶藥水,能事半功倍地令這件事在幾位目擊者心裏完全消失。

結果被他姐罵了一頓,連續幾天都蔫蔫的。

今天他循例要到文管委來送文件,順便跟應長河談談最近的事態發展。章曉和高穹等人因為跟這件事情沒有直接聯係,所以是不能參與到調查中的。危機辦在悄悄活動,而其餘人繼續工作、生活,和平常的每一天一樣。

最大的不同就是國博增加了守衛人員,連紅樓前麵都多了個身著戎裝的警衛。

章曉遲到了,因為換了家店買咖啡,結果排隊的人太多。他再一次直觀地感受到杜奇偉打工的咖啡館是多麼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