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夜時也進入危機辦,他才從過往資料裏看到白浪街事件的真正原因和後續。
白浪街事件是由當時的危機辦主任親自籌劃和帶隊進行的一次圍剿,目的是清除蟄伏在白浪街的一批犯罪分子,他們是最大的反哨兵向導組織警鈴協會的骨幹。行動開始得很隱秘,警鈴協會在這次圍剿中全軍覆沒,會長和一批骨幹身亡,這個組織也從此在記錄中消失。
行動之前,危機辦的人秘密疏散了居住在周圍的居民,但唯獨遺漏了一戶人家。
章笑天和妻子蘇楠那段時間正巧帶著放暑假的孩子外出旅遊,白浪街發生“爆炸”的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剛好回來。
當時值守的危機辦人員沒有發現他們。第二天上午十點,行動開始,危機辦的人員從四個方位秘密潛入警鈴協會位於白浪街地下的基地。
那時候章笑天和蘇楠正在家中整理旅行的紀念品和行李。
首先發現周圍不對勁的是他們十二歲的兒子。
那孩子當時還在睡覺,但他的精神體力量被外界激蕩的氣流震醒,不由自主地溢了出來試圖要保護他。章曉醒了,但是精神體與外界產生共鳴後溢出的力量太過充沛,他無法控製,連忙衝出臥室。
這個不懂得控製自己精神體力量的孩子離開臥室之後,他的精神體立刻被正在白浪街地下激戰的兩方人馬接收到了。
危機辦方麵以為是遺漏了的警鈴協會人員,警鈴協會的人也以為地上也有危機辦的人埋伏著。
兩方同時分撥出人手去消除地麵的隱患,但危機辦比警鈴協會稍稍慢了一步。他們抵達章笑天家中時,看到的是呆站在客廳中央的少年和俯臥在地上的三個成年人。
章笑天和蘇楠陷入重度昏迷,但現場另一個倒地的陌生人,卻是警鈴協會的人。
陷入恐懼和混亂中的少年說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但危機辦的人很快就搞清楚了:少年的精神體出於保護家人的意願,攻擊了從陽台跳入家中的警鈴協會人員,波及到了他的父母。
危機辦的人一方麵立刻采取措施封鎖消息,一方麵把少年送到了專門的研究機構。
警鈴協會的人每一個都是極為出色的哨兵和向導,而進入他家中的那一位更是協會中不可多得的高層骨幹。能擊潰這個人,至少說明少年的精神體是極為罕見的綜合型:它兼具保護和攻擊兩種功能。
半年之後,白浪街事件的調查結果導致危機辦主任被免職,副主任秦雙雙上位。
章笑天和蘇楠醒來之後出現了認知混亂、木僵、幻視幻聽等精神障礙的症狀,最後被危機辦安排到二六七醫院進行長期治療。
那位在研究機構住了半年的少年也被帶回了普通的學校就讀。
白浪街事件中的短暫爆發似乎隻是一個偶然事件。這半年裏他經過多次強製訓練和危機處置,但再也沒能引出能戰勝強大哨兵的精神體力量。
他甚至從未見過自己的精神體,連操縱它也做不到。
“白浪街事件是被試者精神體力量的峰值。根據莫氏定律(*),在偶然的、意外性的突然爆發之後,哨兵和向導的精神體力量極有可能枯竭,甚至消失。被試者的精神體力量沒有波動,長期保持在較低水平上,根據以上報告內容及實驗數據,我們認為,經過白浪街事件,被試者精神體的力量已經損耗大部分,無力再實現更多的功能性輔助。”機構的研究報告上這樣寫,“被試者因為對父母產生愧罪心理,因而對自己的向導身份存在較強的抵抗心態。建議:遣送回普通社會,並減少事件影響,逐步促使其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並融入社會。”
秦夜時所看到的文件裏最終沒有留下少年的名字。
秦雙雙似乎是知道的,但她不肯告訴秦夜時。
少年重新成為了一個羸弱的、平凡的向導,消失在白浪街事件的記載裏頭。
“我一直不知道白浪街事件的真正原因,還以為真的是天然氣爆炸。他們告訴我,因為哨兵和向導在街上起了衝突,所以才發生爆炸,所以才會有人闖入我家裏。”章曉靠在電梯壁上,盯著數字按鍵板的眼神很冷漠,“我信了,我以為這一切都是意外。直到我看到‘警鈴協會’之後,師姐無意中提到,警鈴協會的消失和白浪街事件有關係。”
秦夜時站在他對麵,心裏突然後悔。
自己說得太多了。
兩人走出電梯,進入第九病區。
值班的護士長還認得章曉,跟他簡單說了父母如今的情況,但沒有讓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