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及時吞下抑製劑, 章曉沒有流鼻血。他揉揉自己略微發疼的鼻子, 不敢再看高穹, 低頭匆匆穿好衣服就跑出去了。
高穹說他不爭氣, 章曉也確實覺得不爭氣。
他還發現了一件事:自己對高穹有非常強烈的反應, 但高穹對自己, 一點兒都沒有。
哨兵和向導雖然被冠以“特殊人群”之名, 但除去卓越的能力和精神體,其餘方麵與普通人是一樣的。隻要願意,產生性反應的向導仍舊可以和沒有產生性反應的哨兵進行結合。但一般來說, 如果雙方都能被對方引發強烈的反應,他們的結合會附帶著更加豐富和劇烈的情感共鳴。
但高穹完全沒有。
章曉偷偷問過原一葦,原一葦說高穹並沒有伴侶, 甚至也沒看過他和別的向導有過什麼往來。工作的時候因為原一葦經驗豐富, 總是原一葦和他一起出外勤,而又因為原一葦的精神體自己不好抑製, 所以他的哨兵周沙在大多數情況下也會和他們一起出發。
高穹的伴侶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章曉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對方可能是男性, 可能是女性, 但應該也是個異常強大的向導。他們會綁定在一起, 高穹或者他的伴侶會提交申請, 請求將對方認定為自己的伴侶。
章曉並沒有很傷心, 隻是有些許的悵然,像這初春天裏頭的細雨,斷不了, 但也不激烈。他喜歡高穹, 先是喜歡他的模樣,然後被他的信息素引發強烈的反應——但這些似乎還沒能讓他對高穹產生占有欲。
兩人變裝完畢,把原本的衣服裹成個包裹,高穹背在了身上。
從東吉祥胡同走到西吉祥胡同不需要多遠。但一走出東吉祥胡同的路口,立馬就感覺不一樣了:各樣的人,各樣的人,熙熙攘攘的,在這黏糊糊的雨天裏顯得尤為熱鬧。
吉祥胡同在舊皇城的範圍裏,皇城裏頭的人,吃穿住行是要比外頭的講究一些。被紅色棉襖包得又圓又實的孩子咬著饅頭看過路的兩人,他娘親則在他身後彎了腰,給他拍背上的髒東西,罵罵咧咧的。但看到高穹和章曉之後,那婦人便立刻紅著臉掩了嘴,不出聲了。
章曉不明所以,以為自己的腦袋被她看到了,連忙按了按帽子,跟那婦人笑了一下。
高穹在前麵催促他:“別笑了,她是說了髒話被你聽到,不好意思。”
兩人的說話速度很快,那婦人不太理解,但嘰裏咕嚕的,不是這兒的人。她把孩子抱回家了,緊緊關了院門。
“你看你,把人嚇走了。”高穹對章曉說。
章曉傻笑兩聲。
譚齊英的宅子很好找,因為太顯眼了。光看那宅門的大小與門前兩尊石獅子的氣魄,就知道與別人大不一樣。
高穹上前敲門,久久都無人來應。兩人麵麵相覷,高穹指了指牆頭:“你,翻牆進去。”
章曉:“……你咋不翻?”
高穹:“我給你放風。”
章曉:“去你的。”
他抓抓臉,轉身去看牆頭的高低了。
雖然不太清楚原因,但似乎高穹在很努力地活躍氣氛。方才歐慶那件事對章曉的衝擊仍舊還在,但他已經很快做好了心理建設,反複跟自己說“是工作”。不過能得到高穹的關心還是很不錯的,雖然隻有一點點,而且還是方向完全錯誤的一點點。
章曉轉頭跳下台階準備尋找翻牆位置,卻看到路對麵站著個老人,正吸著旱煙眯著眼睛,盯緊了他。
章曉覺得這老人看上去就充滿故事,連忙過去問他:“老丈,你曉得這宅子裏的人都去哪兒了麼?”
“我就是這裏的人。”老人上下打量章曉,“你們要做什麼?”
章曉心想現在是不是又要開始編故事了?於是連忙回頭看高穹。高穹也已經走了下來,在老人麵前又換了套說辭:他倆是歐慶舊友的孩子,今天去歐慶家裏探望他,誰知歐慶病得很重了,遂囑咐二人來這兒找一位叫譚齊英的,說時日無多,想見見自己朋友。
這位譚齊英,是歐慶從未在筆記裏提及的人。但歐慶既然能將筆記交給這人保管,可見兩人的關係匪淺。來路上高穹與章曉也簡單討論過,兩人都覺得歐慶是在保護譚齊英:這本筆記覬覦的人太多了,譚齊英為他保管,所以他不可將譚齊英暴露於這位大帥或那位大帥的眼睛裏。
也因此,歐慶確實是信了高穹的話,信了他說會把外頭的寶貝一件件找回來的話。
老人聽到兩人問起譚齊英的事情,忙收起了旱煙。“老爺早就走咯。”他說,“這事兒歐老爺也是不曉得的,我家老爺說,不要跟歐老爺講,也別告訴歐老爺自己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