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機(2)(1 / 3)

章曉雖然無法讓自己的精神體顯現出來, 但他的平衡感和分辨能力是新希望尖端人才管理學院建校以來最出色的。

大部分講求實戰能力的哨兵和向導對這兩種特殊的技能並不在意:如果說平衡感還有一些必要性, 那分辨能力則人人都差不多, 並沒有特殊到需要單獨提出來研究的地步。

但章曉在這兩項技能的測試中, 先是打破了保持二十六年的記錄, 隨後的每一個學期, 他的技能測試都在不斷地刷新著自己的記錄。

唯一能拎出來誇耀的也就這一點了。

但章曉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可誇耀的, 和這種雞肋能力相比,出色的應變能力、分析能力,甚至是體能, 都顯得很了不起。

陳氏儀表盤下方探出的細針刺破了他的皮膚,取得了他的血液和皮膚表層的細胞,並在瞬間完成了對章曉DNA的分析行為。

被稱為“特殊人群”的喪屍、地底人、哨兵、向導等等, 實際上都是產生染色體變異的人類。陳氏儀識別出了章曉的突變染色體, 確認他是一個具有操作自己的能力的向導,於是閥門打開了, 儲存在陳氏儀內部的無數信息開始進入章曉的意識之中。他被數量龐大的信息與數字嚇了一跳, 但立刻從這些繁雜的信息裏梳理出了一條通路:陳氏儀每啟動一次, 便會留下當次啟動的記錄, 這些信息全都根據時間和經緯度留下了印記。

1976年10月, 陳氏儀上記錄了第一個經緯度。它是一個位於北半球的地點。

記錄顯示, 這個經緯度屬於國家高等研究院0625號實驗基地。

越來越多的文字躍了出來:實驗內容、陳氏儀狀態、記錄者、觀察人員、開發人員、檢測人員……以及最後一位,“負責人陳正和”。

這是陳氏儀誕生時候的記錄,它簡單但也複雜, 通篇隻有研究人員的名字和無數章曉理解不了的數字。但這位記錄員最後留下了一句話:我們能直接看到曆史了。

1977年6月, 陳氏儀上出現了一個有別於0625號實驗基地所在的經緯度。這個數字章曉是熟悉的,它是國博倉庫的所在地。

陳正和團隊將陳氏儀上交了國家。

陳氏儀研製成功之後再沒有更新過經緯度,也沒有更新過時間。顯然它在實驗成功之後立刻被封存了起來,直到移交當天才被重新啟動。

這一天的記錄內容仍舊是平板的,沒有任何感情,沒有任何多餘的敘述。記錄員仍舊是當天那一位,但他沒有再留下任何可以窺見情緒的言語。

1981年3月,陳氏儀再次被啟動。

啟動的地點是解放軍總醫院,啟動它的人是陳正和。

臨終時的陳正和,最大的願望是摸一摸自己製造出來的陳氏儀。這個以他姓氏命名的小儀器,沒有使用過一次便直接封存了。

這次沒有記錄員,陳正和啟動了它,並且一直讓它保持著啟動狀態,沒有關閉。啟動持續了21個小時。

21個小時之後,陳正和搶救無效,停止了呼吸。陳氏儀忠實地記錄了這位創造者的心跳和脈搏,忠實地等待著數字逐漸歸零,隨即再次陷入沉睡。

1981年9月,陳氏儀出現了新的記錄。

啟動它的人是當時的開發人員,記錄上躍出來的文字越來越多,章曉看得頭昏腦漲。

很快他捕捉到了一個詞語:量產機測試。

在陳正和死後半年,他的團隊終於重新爭取到了以這台機器為原型,批量製造新的陳氏儀的機會。

量產機製造和生產期間,陳氏儀一直開啟著。奔流一般的信息遠遠超出了章曉能接受和理解的閾值。

他覺得自己仿佛是棒球場上的一個捕手,麵前有成千上萬位正衝著自己投球的投手。直球,變化球,曲球,每一個人投球的風格都不一樣,而每一個人都拒絕聽他的手勢指示,自顧自地衝他扔出無數148克的圓球。

他隻能張開棒球手套,飛速移動手肘,將從四麵八方飛過來的棒球穩穩接住。

——“章曉。”

有人在喊他。

這聲音是他很喜歡的,是會讓他流鼻血的。

章曉大喘一口氣,睜開眼睛。不知何時他已經坐在了椅子上,而高穹正彎下腰,從他手腕上解下陳氏儀。

從萬分激烈的接投比賽中回到現實,章曉一時間無法適應,目光呆滯地盯著高穹。高穹拎起原型機打量了片刻,把它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愣愣站了片刻,把陳氏儀解下來遞給章曉。

“謝謝你喊我回來……”章曉小聲說,“我差點暈了。”

“這東西隻對向導有作用?”高穹問他,“可是原一葦戴過,也沒發生任何事。”

他頓了頓,低聲問:“這裏麵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