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一聲不吭,其他醫生也不好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齊振海不以為意的扯扯衣服,將不夠儒雅的肚子蓋一蓋,安靜的等待。
雲醫或省立這樣的醫院本身就不喜歡院外會診,所以,會診的環境向來不好。
相比之下,由縣市級的三甲醫院發起的院外會診,反而因為地位差距,本身就有求援和示弱的意思,而顯的有意思一些。
當然,現在的縣市級三甲醫院也懶得通過正規途徑搞院外會診了,大家都是私下裏聯絡邀請外援,反正都要給錢,程序少一點還要輕鬆些。
“哎呀,不好意思,來晚了來晚了。”開門的聲音,攪亂了辦公室裏的氣浪。
進來的是位方臉的老醫生,胸前掛著一個老式的聽診器,像懷表裝飾似的。
霍從軍起身迎了一下,問:劉主任,病人處理好了?”
“宣布死亡了。”劉主任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淩然坐在小角落裏,扭頭看了劉主任一眼。
大醫院裏死人是常態,現代人很少有安靜平和的在家裏結束生命的,總歸是要經過醫院這道關口,才會徹底的放棄。
但是,劉主任的輕描淡寫,還是很少見的。
背靠著辦公桌,坐成一圈的醫生們中,主治們的表情最為平和,年輕的住院醫則神色各異,有的對劉主任的話習以為常,那是資深住院醫,有的對劉主任的話不慎習慣,那是剛剛結束規培的初級住院醫,還有的,他們根本就沒在意會議室中間的對話。
“人齊了,咱們就開始吧。”霍從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翻開了醫案。
會診製度經過多年的改進,都是有程序的。
尤其是院外會診,一絲不苟的與大學軍訓類似。其重要程度也相當於大學軍訓——麻煩無比,似有用又沒用,但上級又經常喜歡檢查此項工作。
杜醫生起身打開投影儀,就著ppt念了起來。
霍從軍轉過椅子,眼睛眯著,似睡非睡的聽著,渾然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齊振海精神亢奮,眼睛瞪的溜圓,不斷的在心裏計較著。
劉主任例行公事,眼睛似看非看的走著神,對自己一畝三分地外的事兒,並不關心。
“情況就是這樣,兩名危重病人的燒傷麵積比較大,但是基本都控製住了,現在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反複。”霍從軍更像是醫囑給手底下的醫生聽。
這個態度,也就奠定了今天的院外會診的基調。
齊振海不禁有些失望,沒有重症,又如何發揮呢。
“燒傷麵積80%的病人,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劉主任頓了一下,發言道:“得時時刻刻有人跟著,我建議你們分配一下人手。”
“已經安排杜醫生負責這個案子……”霍從軍道。
“太老,跟不動的。”劉主任毫不客氣的道:“燒傷病人,並發症是時時刻刻的。80%的燒傷麵積,心衰腎衰休克毒血症,什麼都可能發生的,找個年輕點的主治,最好不換人,值上一個月的班,看能不能把這兩個都救活。”
工廠爆炸是全市關注的焦點,考慮的方向應當是謹慎全麵,花銷反而是其次了。
霍從軍愣了兩秒,點頭道:“行,我們之後安排。”
在場的霍從軍和齊振海都是急診專家,在燒傷方麵也都頗有建樹,但到具體而微的地方,就比不上坐鎮燒傷外科多年的劉主任了。
劉主任本人卻很淡然,道:“手底下死的人多了,想法就多了,我今天這個,就是肺栓塞發現太晚,當時應該不管好壞,直接開肝素的……算了,不說了,留到死亡討論的時候再說。恩,老霍,那沒事我就回去了?”
“別介,來一趟不容易,我們再說個醫案。”霍從軍咳嗽一聲,就見杜醫生拿起遙控器,放出了一個視頻。
正是淩然一隻手插入病人腹部的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