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易裳的甲胄染了血,鬢角旁的一縷發絲拂過她冷峻的臉頰,帶起血腥味。
淩淮之忍不住上前一步,“殿下,我心悅你!”
所以...他的喉結滾了滾,剩下的話被她清亮漠然的眼神吞沒。
所以能不能跟我回都,我給你一個安穩的家。
易裳撇了他一眼,大步走向書房,身後將領跟隨。
將領們莫名地看了看這“小白臉”,搖搖頭,不再理會。
易裳和將領們圍著地形圖,重新排兵布陣,就在一個時辰前,他們的糧草部隊被夷狄部落劫了,後來又在東南小道上打了場遭遇戰。
最近夷狄部落的小動作太多了,恐怕要有戰事發生。
討論畢,一名將領調侃道,“皇城那位為了讓您回去,都使出美人計了,真是有意思啊哈哈哈。”
“嘿,就那樣的小白臉哪配得上咱們將軍。”
有人摸了把胡子,“舉案齊眉.兒孫滿堂,老夫倒是羨慕至極。”
氣氛為之一靜。
易裳不動如山,“國難當頭,其他不足一提。”
“將軍說得是。”
將領們安心了,紛紛告退。
“我就說嘛,將軍怎會棄我們而去。”
“也不怪我擔心,女子總是耽於穩定,安於一日三餐,若將軍一時倦了忽然要回去嫁人,這邊疆該如何?”
眾人對於徘徊在月牙門口的淩淮之愈加沒有好顏色,一個男的,就知道兒女情長.詩詞歌賦,跟兔爺似的,一點也拎不清。
梅一池一直隱身跟在易裳身邊,這會兒若有似無地感歎,“他對你倒是真心的,舍不得你受苦。”
易裳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等反應過來了,更沒什麼感覺,“早聞右丞之子是個有才德的,事實證明世人之言總有偏差。”
若說之前她對淩淮之的印象停留在右丞之子身上,現在卻不由多了幾分輕看。
淩淮之一路從皇城到息烽,狼狽滿身,他經曆了這個時代的殘忍,但是一月餘,他不問百姓的流離,不問夷狄的爭端,一心要將她帶回都,甚至跑去廚房做菜調羹討好她,真不知該說他心大,還是漠視時事。
“難道你不該感動麼?”梅一池覺得人類真複雜。
“我感動什麼?”莫名其妙。
梅一池鄭重地從懷裏掏出一話本,“我觀之中故事,每當出現‘許你一生安穩’.‘避免你顛沛流離’等字眼時,女主人公便會怦然心動,找到終身歸宿,我以為這是男女情事的關鍵。”
易裳抽了下嘴角,看他理所當然的模樣,不免有幾分歎息,好好一朵花,怎的這麼快就跑偏了呢。
她將話本丟了,語重心長道,“小說故事都是騙人的,不要輕信。”
“你想體味下世俗?”
梅一池點點頭。
他沒能將易裳帶回弧昊山,很是挫敗,對世俗多了幾分好奇,便想多了解點。
易裳若有所思,“看再多還不如自己親身體會一遍。”
她道,“我借你一身份如何?”
“嗯?”
“你不是說淩淮之對我是真心的麼,不如你扮成我和他一道回去,體會下他的真心,反正我不認識他,你也不認識他。”
這主意很荒誕,但梅一池不是世俗人,想法自然不同,竟認真地考慮了起來。
“可行,不過...”梅一池心思通透,“如此你便是欠了我一人情。”
“欠罷欠罷,你什麼時候想要了就來拿回去。”易裳大笑。
梅一池感到了一絲惆悵,“你還有什麼願望麼,既然要欠,就多欠幾個罷。”
易裳想了想,“我所願,自己能實現,我不能實現的,你也於事無補。”
她按了下眉心,語氣忽有些沉重,斟酌道,“若有一日殷朝國破,而你恰好在,就帶走我那侄兒罷,給易家留一絲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