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沒可能!”侯君集回答得幹脆利落,根本不給李世民希望。
“為什麼?”李世民轉過身,不甘心地追問。
侯君集穿好靴子,站起身,用力踩了踩,慢慢走到李世民身邊,非常誠懇地說道:“殿下有所不知,那些兵不僅僅是訓練出來的。我一路上,沒少琢磨這些事兒。咱飛虎軍訓練程度也不差,但隻是形似而已,精、氣、神兒和博陵軍完全不一樣。”
見李世民半信半疑,他笑了笑,繼續補充,“至少,別人拿銀餅子砸。咱飛虎軍兄弟不會當它是廢鐵。更不會見了秦王也好,見了我侯某人也罷,從骨子裏都是不卑不亢的態度!”
事實在眼前明擺著,李世民想不承認也沒機會,長出了一口氣,悻然道:“的確如此。好在他手中隻有幾千騎兵。如果有十萬這樣的壯士,天下唾手可得!父皇封他為博陵郡王,以李家子侄同列,朝臣們還為此爭論不休。嗬嗬,現在看來,這個封號一點都不低。一點都不低啊!”
“我一路上跟他們聊天,小心打探,終究探聽出些端倪來!”侯君集接過李世民的話頭,繼續道:“這些兵卒,有幾個是跟隨了李仲堅多年的老兵,大多數,卻是從博陵征召入伍驍果。為了讓他們安心作戰,李仲堅給每個人家裏都授了田,發足了安家費用。有道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李仲堅讓他們獲得豐衣足食,活得個個都如同國士。他們自然以國士而報之。開文武兩科選士、授田、獎功,用人以其才而不以其出身。哪天咱們大唐也施行了這些國策,弟兄們當然爭先恐後地為國而戰。但現在,秦王,你看咱大唐朝廷,與前朝區別大麼?”
“父皇已經盡力去做了。但咱們起家之初,便多虧了那些關隴大姓在背後支持。所以隻能一步步來,不能輕易就將自己的根基刨掉!”李世民知道侯君集跟自己說得全是肺腑之言,沉吟了一下,幽幽地回答。
為政之艱難,他已經深有體會。父親雖然憑武力奪取了權柄,卻不得不重用一些在前朝便臭名昭著的庸才。那些人樹大根深,相互之間聯絡不斷。李家已經盡力推行善政了,但在重重擎肘之下,怎可能輕易將積弊扭轉過來?
“隻怕舊的世家未衰。新的世家又起。”侯君集搖頭苦笑,“即便侯某,念念不忘的也是建立自己的家族,讓子孫永享富貴。”
“那不一樣。你是憑功勞走到這一步的。咱們大唐,也絕不會堵塞賢才的出頭之路。”李世民拍了拍侯君集的肩膀,笑著安慰。“君集,你這番出使的確長了很多本事。不是光會耍嘴皮子!今天咱們兩個說的事,我現在無法回答你。但咱們飛虎軍的弟兄,可以先將博陵那邊的獎功和選士兩項製度試行起來。飛虎軍人少,即便做些出格的事情,也不會在朝中造成太大動靜。至於授田,我的封地有很大一塊,根本照顧不過來。你可以找長孫無忌商量,分出最肥沃的那部分,授給飛虎軍中有功士卒。這是我的私人田產,無論怎麼處置,朝中大臣們也說不出什麼來。”
“多謝秦王殿下!”侯君集抱拳肅立,重新給李世民行了個軍禮。
“好了,好了!”李世民雙手攙扶住侯君集,笑著說道:“這沒有外人,咱們兄弟不必拘束。你再跟我說說,這回於涿郡還看得了什麼新鮮事情。聽說羅藝也參戰了,虎賁鐵騎軍威如何,可比得上博陵精銳?”
侯君集笑著點頭,“我還的確看了不少東西,盡管大將軍手底下那些人一直藏著掖著不給我看。今年從劉武周那邊逃到河北的流民,都被涿郡太守安置在桑幹河附近了。看樣子博陵六郡今後會將涿郡當做根基來經營。流民有了立業之基,都感激涕零,將李仲堅當成了重生父母。劉武周如果再不小心,李仲堅甚至不用出兵打他,三年之內,光吸納流民,就能將馬邑郡吸幹!”
“劉武周活該。”李世民笑嗬嗬地補充了一句。李靖等人還沒有來,他有足夠的時間跟侯君集“閑聊”。
“至於羅藝,他看來打算做個富家翁,已經承諾把虎賁鐵騎兵權都交給了太子。”侯君集輕輕搖頭,眼中含笑,“現在虎賁鐵騎的攻擊力,肯定比博陵精銳還要高。將來,虎賁鐵騎還是一群老虎,領頭的若換成一頭綿羊,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