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弓箭手準備,前方七十步,集中打擊黃花豁子兩側山坡。”仿佛知道族兄在羨慕地看著自己,時德方驕傲地舉起了第二支令旗。他事先根本沒有向城牆下看,即便看了,目光也很難穿透暗黃色的塵煙。但這個命令卻下得及時而有效,當弓箭手們在號角聲的指引下衝著某個方向攢射後,城牆下立刻響起了一連串痛苦的慘叫聲。來自敵軍的羽箭緊跟著稀落下去,煙塵驟然變淡,在兩股煙塵交替的瞬間,時德睿看到這次反擊的效果。突厥人的軍陣在中央塌陷了一大塊,得不到盾牌有效掩護的部族武士們互相推搡著,東躲西藏。
“放箭,前方七十步,重點照顧黃花豁子兩側山坡!”時德方繼續重複自己的命令。長城上的弟兄再次發出齊射。射向城頭的羽箭愈發稀落,很多部族弓箭手發覺自家攻擊沒有收到預定效果,幹脆放棄了與守軍對射,專心用弓背撥擋淩空而來的雕翎。
幾座井籣被推進羽箭的射程內,站在井籣頂端刁鬥裏的突厥射手有目的地向城頭施放冷箭。時德方組織床弩進行反擊,隻三次齊射,便讓所有井籣變成了廢物。一座攻城梯被勇敢的武士們推著靠近城牆,還沒等梯子頂端的鐵鉤與城牆接觸,垛口後的博陵士卒立刻站起身,用撓鉤順著城牆向山穀方奮力一鉤。巨大的雲梯失去平衡,轟然而倒。將準備爬城的武士砸翻一大片。
“火箭,燒了它!”時德方當機立斷。冷靜的聲音伴著角聲在長城上回蕩。幾名來自博陵軍的神射手拉起長弓,將沾滿了油的麻布綁在箭杆上,點燃後同時射向了倒地的雲梯。火苗立刻從雲梯上跳了起來,黑煙取代黃霧,熏得部族武士們大聲地咳嗽。咳嗽聲換不來同情,隻能換來更多的箭矢。幾個倒黴透頂的家夥歪在了燃燒的攻城梯旁,空氣中充滿了焦糊的味道。
“火箭,將井籣和雲梯全部幹掉!”時德方看到機會,決定盡一切努力擴大戰果。突厥人生澀的攻城器械使用技術決定了他們的失敗,片刻之間,三座井籣,兩座還沒來得及靠近城牆的攻城梯同時起火,正在努力爬向井籣頂部刁鬥的突厥勇士們被燒得哇哇大叫,不顧一切從半空中跳下。井籣底下的士卒來不及躲避,和掉落者互相擁抱著摔做一團。
敵人的狼狽模樣令守軍的士氣大受鼓舞,弟兄們紛紛從垛口後探出半個身子,將更多的羽箭送進攻擊者的隊列。已經抵達長城腳下的盾牌手顧得了自己顧不了別人,跟著盾牌手後的部族武士們隻能白白地接受防守方居高臨下的打擊。盡管事先受到了祭祀們的祝福,這種隻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戰鬥還是超過了他們的承受能力。再次看到一波羽箭造成的破壞後,有人果斷選擇了後撤。
失去了來自後方的支持,盾牌手也堅持不住,隻好轉過身,追隨著袍澤的腳步逃走。守城的弟兄們則用箭瞄準他們的後心,將他們的靈魂一個接一個送回草原深處。轉眼之間,聲勢頗為浩大的第三輪攻擊便半途而費了。除了一地的屍體和攻城器械殘骸,入侵者們什麼也沒有撈到。
“什麼狼騎啊,骨托魯咋呼了那麼久,原來就這點本事!”觀戰的人群中,幾個出身於馬賊的豪傑再度得出結論。看到昔日把自己趕得走投無路的仇家一次次在長城下吃癟,他們高興得眉開眼笑。但很快,大夥就發現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兒了。非但博陵軍將士沒有附和他們,連最喜湊熱鬧的大當家劉季真都沒過來搭腔。
怎麼回事?馬賊們走到烽火台邊緣,詫異地向長城外觀望。他們看到了剛才的戰果,燃燒的雲梯和歪倒的井籣,還有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羽箭射程之外,幾名突厥伯克高舉著鋼刀,用殺戮的手段重新將自家隊伍整合到一塊兒。
更遠的地方,曾經薩滿們用來祭天的平台上,則豎起了兩個龐然大物。由木頭和鐵棍搭建而成,上麵用血畫滿了各種祭祀用的花紋,一左一右,正對著黃花豁子那段脆弱的城牆。
龐然大物附近,幾名服色怪異的,胡須卷曲的西域人,正指揮著大群的奴隸們,不斷地將怪物的支架加固,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