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持槊 (七 上)(1 / 3)

持槊 (七 上)

此言說得老氣橫秋,令聞者無不心裏一涼。王伏寶麾下的將領們看了看李建成,心中暗道:“這繡花枕頭好不無聊,沒來由地在軍營當中傷哪門子春哉?”來自河東將領卻明白李建成是感觸自家弟弟視自己如眼中釘,二十年手足之情抵不上一縷恨意!

陳演壽不願意自家內部紛爭被外人知曉太多,趕緊將話題向回岔,“就算那姓陳的女人,嗨,陳家當年男人沒一個敢戰的,怎地女人卻如此堅韌?!就算那姓陳的女人通曉所有攻城器械的製造方法,具體實戰操作,恐怕她也不會太清楚!”皺了皺眉頭,他將疑惑的目光再次轉向李旭,“大將軍,當年你和徐茂公在霫部,不會連攻城手段也一並教導了那些武士吧?”

“當年我們兩個自己都沒攻堅戰的實際經驗,怎可能教導別人!”李旭笑著搖頭。“況且塞外部落都不築城,即便我們有本事教,霫族武士也未必肯學!”

“如此,長城之險還暫時可憑”陳演壽輕輕頷首,“雲梯可以臨時趕製,其他器械製造起來卻耗時頗多。在突厥人熟悉如何發揮其威力之前,咱們一定能找到機會毀掉它!”

“所以必須要隱藏一哨兵馬要於長城之外。”李旭用力揮了一下手,做了個持刀砍殺的姿勢,“先憑借長城消耗掉狼騎的一部分士氣。然後趁骨托魯不備,伏兵從側麵殺出,直撲其前軍。能重創他們便重創他們,即便不能重創,也要將大部分攻城器械一把火燒掉,免得突厥人越用越順手.......”

“燕山以北也要留一支奇兵。隨時攻擊突厥人的運輸線。讓骨托魯一時片刻也安寧不下來!”陳演壽也用力揮了一下手筆,冷笑著建議。

“讓一部分弟兄穿上突厥人的衣服,人數不用太多,有兩三千人就夠。逆著骨托魯來的道路殺過去,見一個部落屠滅一個部落!”王伏寶補充,言語之間,露出一口潔白的尖牙。

在座的將領都是有多年作戰經驗的。因此分析清楚了敵軍情況後,相應的對策也很快提了出來。由於彼此的經曆不同,三家將領提出的建議又各具特色。李旭的用兵風格狠辣果決,是以博陵軍所提出的每一條策略都攻敵薄弱,即便是防守,也是咄咄逼人,絕不肯一味地被動挨打。陳演壽老成持重,因而河東將領們提出的策略四平八穩。以他們的方式作戰,即便一時戰事不順, 中原兵馬也不會吃太大的虧。熬上一段艱難時刻,就可能找到敵人的破綻將弱勢扳回來。竇家軍的戰術則輕靈飄忽,如林中之蛇,敵人輕易看不到他的威脅,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他狠咬上一口。

三家的建議綜合起來,剛好彼此彌補不足。很快,一條相對完善的大戰策略便擺到了桌案上。大夥根據天時、地利以及敵我雙方的實際情況反複又討論了機會,將其中一些疏漏又補充完整了,這才各自拖著疲憊的身軀散去。

春風已經吹到燕山深處,空氣裏彌散著濃鬱的野花香。星光透過深沉夜色,給橫臥在山巔的長城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夜幕之中,長城仿佛在慢慢醒來,慢慢伸著懶腰,舒展肢體。

“嗚---嗷---”野狼在夜幕後狂嘯。向山野裏的一切生靈展示它的獠牙。長城沒有回應,或者不屑回應。隻有軍營裏更鼓,重複著一種沉穩的節奏。

那是一種令人自豪的節奏。隻有站在長城腳下仰望星空的人,才明白其中意義。武將的職責是守護。他們是長城的守護者,家園的守護者。他們在用生命堅守自己的承諾與職責。

待李旭回到自己的臨時居所,已經是四更時分。屋子裏的燈依然亮著,將妻子的身影清晰地印在了窗紗上。旭子知道萁兒還在等著自己,多年來,這種彼此之間的等待與被等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不管在軍營中忙得多晚,不管公務多繁忙,隻要彼此之間互相看上一眼,心裏就會變得非常踏實。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