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日子和小學似乎有著天壤之別,課業多了,老師也更加的注重學習的重要性了。還有,有些女生也變得不一樣了。
夏辰晨第一次來例假是在開學後的第四個星期的星期四。那天下午的最後一堂課是語文課,整整一天都覺得有些不舒服的夏辰晨捂著肚子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她總覺得褲子和板凳有些奇怪的粘稠感。興許是因為略微有些幹燥的天氣,她也沒有多想什麼。
其實,夏辰晨也知道女生長大了會有例假這麼一回事。夏辰晨記得,是在六年級畢業的那個夏天,小姑來家裏,在廁所裏直言不諱的問:“你屁股有沒有流血?”那時候的夏辰晨什麼也不知道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小姑在說著些什麼。
上初中以後,在經常看到女生們神秘兮兮的拿著從書包裏拿出什麼東西,又訊速的塞進了口袋,加上某天周小藍緊張的從四班來找自己,伏在自己的耳朵上說了一大堆話後,夏辰晨就什麼都明白了。
夏辰晨在語文課上注意到凳子上的血跡,是老師在叫一個男生回答問題的時候。男生叫何天程,是初一(三)班最高的一個男生,也是班裏麵看起來最漫不經心的一個。或許,是因為身高問題,也或許是因為老師以貌取人,總之,他獨自一人坐在班級的最後一排。
語文老師叫他回答的是一道選擇題。語文老師是個三十歲的大叔,每當他對著講桌上的名單點人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夏辰晨都有種莫名的緊張,身怕被他點起來回答問題。實際上,夏辰晨害怕的不是語文老師問的題目,而是她總覺得語文老師的眼神看上去有種無聲的穿透力,像是要整個人把你看穿一樣。
當語文老師用這種目光盯著最後一排的何天程時,夏辰晨不住的打了個哆嗦,朝後麵一直沒有說話的何天程望去。
“剛開學就這樣,成何體統。”語文老師怒氣衝衝的說道。
男生還是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立在那裏,抬著頭,和語文老師對視著。
“你叫何天程是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浪費的是什麼時間在睡覺。”語文老師的口氣緩了一些。班裏一直很靜,大家都一致回頭看著何天程。
何天程依舊沉默著。語文老師也盯著他,不說話。兩人似乎就這樣的僵持著。
因為坐在第一排,一直保持著大幅度扭脖子的動作的夏辰晨決定回過頭,不再看男生的反應。
也就是在轉過身頭的時候,夏辰晨發現了自己椅子上的血跡。映在黃棕色的椅子上,有深有淺的紅色。夏辰晨的腦袋一瞬間就懵了。
恐慌。緊張。害怕。不安。
……
夏辰晨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下課去你們班班主任那裏解釋去。”語文老師留下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走出了教室。而正當他踏出門的那一瞬間,下課鈴聲又正好不慌不忙的響起。
教室裏的每個人都在一聲下課鈴中回過神來,開始收拾著書包,在喧鬧中小聲的討論著剛剛發生的事。
而夏辰晨依舊呆立在座位上,看著身邊的同學一個一個的從講台上走過,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淺藍色的牛仔褲,她不敢想象她褲子上的血跡是有多難堪。
夏辰晨又看看外麵灰蒙蒙的天,隻期盼它快點黑,然後,她也隻有摸著黑,把書包放帶放長一些,小心一點回家。
夏辰晨搓著手,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此時的教室隻剩下零星的幾個同學在收拾著書包。他們平常都收拾的比較仔細。
當偌大的教室終於靜了下來,隻剩下夏辰晨和何天程了。值日生走的時候用奇怪的眼神撇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夏辰晨和坐在最後一排的何天程,夏辰晨尷尬的低下了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何天程還不走。
教室安靜了許久,夏辰晨也不見最後一排的何天程有所動靜。她看著窗外已經黑去的天空,有些焦急。
“你怎麼還不走?”夏辰晨終於忍不住的回了頭,嬉皮笑臉的問著何天程。
何天程聽見了聲音,抬頭看了看瘦弱幼小的女生,在腦子裏搜索了一番,他依舊不記得這個女生的名字。
見何天程一直沒有說話,夏辰晨欲哭無淚,隻有再次用著討好的笑,問他:“何天程同學,你可不可以先回家?”
何天程皺了皺眉頭,這個女生真煩人。注意到何天程表情的夏辰晨愣了一下,心中開始無限放大對何天程的不爽。你以為你是誰啊,在這裏裝什麼啊。可是……
如果,他不走,我也就不能走。夏辰晨坐在位子上,悲哀的想。
夏辰晨正準備再次厚臉皮的開口的時候,教室的門卻被推開了。夏辰晨朝門口望去,卻在下一秒發了怔,竟然是陸辛铖!
陸辛瞥了一眼第一排有些眼熟的女生,又自顧自的朝最後一排走去。
“你怎麼才來?”夏辰晨聽到何天程不滿的聲音,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聽見何天程的聲音。
“我到家了才看到你的短信。”陸辛铖有些無奈的解釋。
夏辰晨略微的偏過頭觀察著兩個人。
“算了,東西帶來了沒?”何天程擺擺手。
“帶了。”
夏辰晨注意到陸辛铖從書包裏掏出了一條褲子,藍色的男款牛仔褲。夏辰晨一下愣住了。
何天程接過褲子,看了看前排的夏辰晨,又朝陸辛铖做了個無語的神情。
陸辛铖也回頭看著夏辰晨的贏弱的背影,略微的思索了一下。又到了前排,禮貌而溫和的說:“同學,你能先回家,把教室讓給我們布置消毒嗎?”
夏辰晨抬頭看看他,眨巴了下眼睛,沒有說話。
“同學,我是學生會的哦。團委老師最近有提議說教室要消毒,而且要我們新生多幫忙觀察觀察什麼時候可以進行這項提議。”陸辛铖不慌不忙的掏出了學生會的工作證放在了夏辰晨的桌子上,又繼續開口說:“何天程作為學生會的一員,他今天是在班級等我,我們準備對你們班進行一次消毒,看看你們班明天早晨的教室空氣怎麼樣。”
“所以,同學你能行個方便嗎?”
夏辰晨抬起頭,盯著陸辛铖漆黑的眼眸,咋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陸辛铖見麵前的女孩依舊毫無反應,黑了一下臉色,側頭朝何天程皺了皺眉。
“同學,我說的都是真的?可以嗎?你可以先回家嗎?”陸辛铖誠懇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夏辰晨紅了臉頰,有口難辨。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自己的手,這……如果說實話的話讓她以後怎麼見人,但如果不說的話,那自己賴在教室的理由又怎麼解釋。夏辰晨的頭瞬間又大了幾分。
見她一副結結巴巴的樣子,陸辛铖盯著女生看了看,然後,在注意到板凳個褲子處隱約的殷紅色後,抽了抽嘴角,暗罵了一句。
陸辛铖看著女生欲言又止的樣子,又看看何天程穿的黑色外套,然後,邁開步子像最後一排的何天程走去。
當夏辰晨還沒得想通陸辛铖為什麼突然走到後麵去扒了何天程的衣服,又在下一刻看見陸辛铖拿著衣服朝自己走過來,把何天程的外套毫不客氣的丟在了桌子上,不鹹不淡的說:“同學,你回家吧。”
夏辰晨愣了一下,接著便紅暈滿麵。沒想清楚陸辛铖怎麼知道自己例假突來的事,又立刻回過神,飛快的把何天程的外套係在了腰上,頭也不回的逃離了教室,隻留下了狼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看著遠去的夏辰晨的背影,陸辛铖長舒一口氣,費了“千辛萬苦”,總算走了。忽的,陸辛铖回過身,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著依舊坐在最後一排,不敢亂動的何天程。
“看什麼看!”終於忍受不住陸辛铖目光的何天程,朝著陸辛铖怒斥道。
“我沒看什麼啊,我隻是好奇你是不是也跟剛剛那個女生一樣大姨媽來了?”陸辛铖聲音的笑意不可隱藏。
何天程在聽到陸辛铖的話之後,臉色不由一黑,低著嗓子,怒道:“陸辛铖,你夠了,快把燈關了,我換褲子。”
“哈哈哈哈……”陸辛铖還是忍不住的笑了,笑聲張狂的響徹在寂靜,空曠的校園,整個空氣中回蕩著不絕的笑聲。
何天程一臉黑線的看著陸辛铖,心中懊悔萬分。如果不是自己的褲子被板凳上的出頭的釘子劃開了一個大口,他也不會發短信給陸辛铖這個賤人,而讓他在這裏笑成這樣。其實,最該怪的應該是可惡的語文老師,如果不是他上課突然叫到自己的名字回答問題,自己一激動,本來就破的褲子更不能見人了。幸好自己坐在最後一排,沒有人發現。何天程鬱悶的想著。
陸辛铖想起在哪見過夏辰晨的時候,他和何天程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在昏黃的燈光下,兩個人並排走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陸辛铖的腦海裏突然竄出了在教室裏女孩的那張熟悉的臉。
對,是在小學畢業典禮上。那個女孩在舞台下,不屑一顧的滄桑的笑。
是的,陸辛铖記得她。隻是。“我怎麼忽然想到她了。”陸辛铖又自言自語嘀咕,他腦海裏關於夏辰晨的記憶,像斷了線的風箏,正在慢慢的遠去,慢慢的消失,慢慢的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