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道大夥就有大家劫舍的本事,沒有殺官造反的膽量不成?”宋清濁見半晌無人上前回應自己,故意激將。
“宋,宋軍師可不能這麼。咱們馬鐙山、牯山寨方圓幾百裏,可沒出過一個孬種!”老宋九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怒氣衝衝地回答。
“那就是嫌宋某給的定金薄?”宋清濁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潔的牙齒。
“也不能這樣講,文丞相給麵子,咱們大夥不能不要這個臉。但是,但是…….”宋九但是了半,也沒但是出個所以然來。二十幾個寨子,名義上他是總當家,但各寨有各寨的心思,很多事情他做不了主。文祥給的定金不是薄,而是太厚了,厚得讓大夥心裏忐忑。錢財好拿,大夥付出的代價估計也不會。截糧隻是第一步,後邊不知多少掉腦袋的事情得為他去做。
“但是,你們怕咱大宋在南方支持不住,到時候被韃子當破虜軍來征剿,對不?”宋清濁搖頭,眼神在不經意間露出了幾絲不屑。
看人看神態,從眾響馬的舉止間,他已經看出了這夥人心不齊,眼界也有限。為了順利完成文祥交給自己的任務,宋清濁隻好試一試最冒險的方法。
“宋大人怎麼如此話,咱們二十幾個山寨能聚到一處,就擺明了不怕韃子看著紮眼!”牯山寨的大當家周子玉上前一步,反駁道。
他隻向前邁了一步,卻與同行們拉開了很大距離。顯然有人在他前進的時候,悄悄地把腳向後挪了半尺。
“其實諸位還有一個財的好辦法,就是明接了宋某的貨。然後把宋某的腦袋割下來,送給元人當蒲包。不定人家看你們恭順,還能受了大夥的招安!”。宋清濁裝做沒聽見周子玉的抗議,繼續冷嘲熱諷。
“你,你這不是埋汰咱們麼?”周子玉怒火上湧,挽起胳膊就想跟客人拚命。割了宋使的腦袋獻給元朝官吏,這步棋大夥事先不是沒商議過。若不是海沙幫和伏牛山都放下話來,憑借宋清濁此刻這囂張態度,就足夠讓寨主們找到出賣他的理由。
但是,文祥的麵子他們可以不給,海沙幫張幫主的和伏牛山杜寨主的麵子他們不能駁。萬一張幫主斷了私鹽這條路,那價格昂貴 ,一斤裏攙著半斤沙子的官鹽可不是各山寨能吃得起的。杜寨主那裏更惹不得,伏牛山綹子大,雖然與此地隔著幾百裏路,惹毛了杜二楞子,他暗中派刀客前來尋仇,那更是防不勝防的麻煩。
“周大當家稍安勿躁!”憋了半晌氣的宋九猛然喊了一嗓子,暫時壓住了眾人的騷亂。衝宋清濁拱了拱手,道:“宋軍師這是哪裏話來,即便不看文丞相的顏麵,咱們一筆也寫不出兩個宋字,按江湖規矩,你來到我的地盤上是客,做主人的拚了性命也得保你平安!”
“就是,咱馬鐙山各寨雖然窮,誌氣卻不短!”周子玉在旁邊給宋九幫腔,一張臉完全氣成了青黑色。
“這定金,我們可以收,也可以不收。關鍵得問您宋軍師一句話,現在大夥幫了你,將來文大人成了氣候,咱們這筆帳怎麼算?”宋九擺手打斷周子玉,徑直問道。
“北上之前,文丞相有交代,大夥為華夏流了血,絕對不會白流!王師北伐後,各位手底下有多少兵馬,就能做多大官。至於進破虜軍還是警備軍,看諸位的戰鬥力。反正不會像韃子那邊,騙了你們買賣,反過來又征剿你們!”宋清濁毫不猶豫地回答。
北方淪陷已久,他從沒指望這些山大王能像陳吊眼、西門彪一般,還記得自己是個漢人。無論問金銀還是問前程,隻要能在敵軍身後點起火,文祥已經授權他在一定範圍內多付出些代價。
“宋參謀此話當真?”幾個躲在後排的寨主一擁上前。誰都不想做一輩子盜匪,就算為了祖宗顏麵,他們也希望能有機會將身份洗白。
“大夥在北方,聽過文丞相有騙人之舉麼?大元朝氣數快盡了,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麼?”宋清濁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話,接連反問。
“可,可你….”周子玉想‘你畢竟隻是丞相府一幕僚!’,話沒出口,屁股蛋子上卻被人擰了一把,火辣辣的疼感直接淹沒了他的後半句。
“咱不能總讓人熱臉貼冷屁股!”有人趴在周子玉耳邊提醒。“這姓宋的得有道理,大元朝氣數的確快盡了。北邊、東邊、西邊,到處都是拉杆子造反的。亂世來了,咱得睜大了眼睛投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