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 (十一 下)
忽必烈接到保定鎮戍使司送來的急報,立刻召集群臣,討論對策。
這又是文賊的卑鄙無恥手段,當年他害怕大元兵馬南下,就資助乃顏在遼東造反。如今,乃顏被剿滅後他又故技重施,想方設法在大元內部製造混亂。所以,大元朝必須盡快將這股反抗之火撲滅在萌芽狀態,一旦讓太行山賊得了勢,各地蠢蠢欲動得亂匪都會揭竿而起。那樣一來,大元朝明年非但無力派兵南下討伐殘宋,連自身安危都成了問題。
忽必烈重瞳親照,文武百官立刻對剿匪事宜給予了最大支持。兵部、戶部、工部相繼而動,火炮、錢糧、將領快備齊。前些日子有三十萬大軍,一百多員各族武將跟隨忽必烈班師還朝,調兵遣將不是很困難的事。況且據真定府送來的戰報,太行群寇裏隻有三千多破虜軍,剩下的都是臨時聚集起來的蟊賊。這種有勝無敗的仗誰都願意去打,大元朝最注重軍功,一場勝仗下來主要將領少不得加官進爵,隨從也可以在戰場上大撈一筆。收益頂上在草原上打同樣三場戰爭,風險卻比跟乃顏作戰上一半。
經過一番平衡,玉昔鐵木爾的族侄,中萬戶騰格爾成被委任為討賊都元帥,蒙古籍漢軍中萬戶張國良被任命為討賊副都元帥,二人帶著五千名剛從草原上撤下來的蒙古武士,五千剛剛入了蒙古籍的漢軍,二十多門經黎貴達改進的青銅火炮,整合真定、定州、祁州三個萬戶所,兩萬多“精兵”,還有附近幾個州縣的弓手,捕快,浩浩蕩蕩奔著獲鹿殺來。
出乎元軍預料,太行山群賊非但沒有望風而逃,反而在滹沱河畔拉開了對攻架勢。
“將軍,河麵已經結冰,據當地野人報告,冰層厚度足可行人!”一個斥候跑到騰格爾麵前稟報。冬是枯水季節,滹沱河最窄處隻有三丈多寬。想憑借這條河溝阻擋元軍,對麵的山賊顯然打錯了算盤。
“傳令,命趙文程帶兩個千人隊先衝擊對岸!”騰格爾毫不猶豫地派出了探路石。自從來到真定後,他就城內的漢軍萬戶趙文程膽怕死,有消極避戰之嫌。對於犯了錯誤的將領,騰格爾向來喜歡多給他們幾次洗刷恥辱的機會。
“兩個千人隊?”漢軍萬戶張國良狐疑地問。河對岸的宋軍至少有兩個萬人隊,趙文程帶兩千人衝鋒,純屬上前送死。
“趙文程帶一個千人登岸邀戰。弓箭手沿岸列陣,防止對方反撲。火炮靠後擺開,準備轟擊敵軍主陣。騎兵整頓坐騎,隨時準備出擊!”騰格爾提高聲音,再次重複自己的命令。
張國良不敢頂撞主帥,叫過傳令兵,把命令不折不扣地布置了下去。片刻之後,中萬戶趙文程帶著兩千名炮灰踏上了冰麵。
這一段地勢低窪,山風吹來的積雪在冰麵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真定萬戶所的士兵們貓著腰,聽著腳下吱吱嘎嘎的積雪聲,一步一步向前挪。不斷有羽箭從對岸射來,把躲避不及的士兵釘死在積雪上,攻擊者卻不敢加快度衝過死亡線。滴水成冰的氣,一旦腳下出現冰窟窿,掉進去的人根本沒有活著爬出水麵的希望。
“留幾個上岸,留幾個上岸。讓先來的狼崽子吃到肉,後邊的老狼才會吞餌!”張一行騎在一匹青花騾子上,衝著麾下的弓箭手們大聲嚷嚷。獵戶出身的弓箭手們不情願地抬高了木弓,把來之不易的羽箭射向半空。
“嗖、嗖、嗖!”箭聲很急。在破虜軍指導下製造的柘木大弓不同於以往宋、元雙方使用的任何品種,製造周期短,射程遠、射快,隻是在破甲能力方麵照角弓遠遠不及。
大部分羽箭都偏離了目標。中萬戶趙文程在左右親信的保護下靠近了河岸,手中寶刀一揮,率先衝向了流寇。
“殺啊!”探路的炮灰們看到了便宜,精神大震。這麼近的距離,移動如此慢的目標都射不準,顯然山賊們沒經過嚴格訓練。
“弓箭手後退,長槍手上前,把他們圍住!執彈兵準備,打擊對岸弓箭手!”張一行大喊著揮動令旗。
弓箭手們紛紛向後撤去,在河岸邊讓出一塊空地。兩隊長槍兵手持一丈多長削尖了的木棒,從側翼擠向登岸的元軍。趙文程所帶的兩個千人隊立刻成了練習刺殺的稻草袋子,對方的兵器如此長,如此密集,他麾下的士兵沒等看清對手模樣就被穿成了糖葫蘆。
各地征調來的弓箭手不忍心看到同伴被人屠戮,隔著河岸開始向太行豪傑遠射。沿河而吹的山風導致大部分羽箭在半途中墜落,一部分飄過河岸的也失去了準頭,將混戰的人群不分敵我地射倒了一片。
就在此時,河對岸的高坡上推出了四十多個木頭架子。蘇二虎一揮令旗,黑壓壓的彈丸脫離布兜,落到滹沱河之北。劇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硝煙散去後,河北岸倒下上百具屍體。騰格爾從各地征臨時召來的弓箭手們被炸得抱頭鼠竄,根本顧不上再為先過河的士卒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