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顏歎了口氣,壓下心中所有不滿。此刻還不是立威的最好時候,等與破虜軍真正交了手,才方便挨個敲打這些百戰悍將,讓他們收斂一下驕嬌之氣。帶著幾分鼓勵的口吻,他向格根問道:“你能不能細,如何分兵,為什麼要去攻打陳吊眼!不用急,本帥想詳細了解你的看法!”
格根聽主帥如此問,心裏有些感動,仔細理了理思路,聲道:“我想,敵軍之所以冒險而來,必是心有所圖。即如塔賴、諾敏諸位將軍所分析的那樣,是為了把我軍吸引在外圍戰場,以便他們有充裕時間經略江南。那也就明,江南戰局已經到了關鍵時刻,達春將軍、呂師夔將軍所部人馬危在旦夕。所以,我部過江增援人馬,動身宜早不宜遲!”
“危言聳聽!”很多沙場老將皺著眉頭想。雖然在戰略上,諸將已經給了破虜軍足夠的重視。但他們其中大多數人,不認為破虜軍真的有能力威脅到達春安全。當年殲滅索都,破虜軍是集中的全部兵馬,再加上張世傑的二十萬大軍,才在千鈞一之際完成了任務。如今破虜軍一部在兩浙,一部在兩廣。僅僅拿出三分之一力量即可全殲達春,除非長生故意幫他們忙,一夜之間讓蒙古軍全部失去戰鬥力!
但老將軍們都禮貌地保持了沉默,塔賴的遭遇在前擺著。既然伯顏大人有心提攜眼前這個叫格根的薛良格子,大夥也沒必要掃一軍主帥的興。
抱著這個念頭,老將和新貴們耐著性子聽了下去。可格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我軍人馬雖多,可都來自北方。平時聽過破虜軍的厲害,可破虜軍到底厲害在哪裏,火器犀利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唯一能給我們提供詳細情況的就是達春、呂師夔兩位將軍和他們的部屬。所以,破虜軍才不惜血本,用一個陳吊眼,與我們換殲滅達春和呂師夔兩部人馬的時間!”
“下去,繼續下去!”伯顏從椅子上站起來,略顯蒼老的臉上已經絲毫不見了剛才那種疲倦之色。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充滿了對年青人的讚賞。
“所以,末將判斷。破虜軍非但派了陳吊眼北上,而且,會派水師沿江巡邏,盡力破壞我沿江船隻,渡口,以達到拖延我渡江時間目的。所以,兩路過江之兵,一明一暗。明的趕往雷江口,架設浮橋,修建炮台,征集民船,虛張聲勢。如敵軍不來,則趁機過江。如敵軍水師來,則憑借岸上炮台和狹窄水道,誓死與之周旋。暗中,則派大部人馬快趕往蘄陽口,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任何手段渡過去。待敵軍毀掉我雷江水道,大軍已經從蘄陽口過了江,隨時可給達春將軍支援了!”
格根繼續道,仿佛已經算到了,兩路過江兵馬中,必然有一路會被破虜軍水師所阻。
這個觀點很令人震驚,也著實令人無法相信。過了建康後,長江水道驟然變窄。很多地方,如蘄陽口和雷江口等處,江寬不足一裏。雖然江水湍急,但在如此狹窄的江麵,水戰已經接近6戰。逆流而上的破虜軍水師大艦,在兩岸強弩和不計其數的江防船的威脅下,未必能占多少便宜去。文賊如果真派水師逆流行到這兩個地方,強行阻止大軍過江,那隻能明一點,文賊真的豁出老本去了。
“你繼續,6路呢,我們派多少人去追殺陳吊眼?”伯顏點點頭,問道。年青的格根的看法未必完全準確,但他的確是帳下諸將中,第一個擺脫老眼光和蒙古人的自大,綜合考慮了敵軍的長處,給予殘宋勁敵般尊重的人。
“三萬!”格根報出的數字,又嚇了大夥一跳。“必須集結數倍與敵的兵馬,全殲了陳吊眼。隻有全殲了陳吊眼這支偏師,才能威懾住建康敵軍,讓他們不敢貿然打廬州的主意。也隻有這樣,才能打破文翔拖延時間的算盤。大帥既然起傾國之兵而來,不妨把此戰看作殘宋與我大元之間一場真正的對決。雙方誰也別留下實力,真正的硬碰硬!”
“得好,對決!”達春哈哈大笑,他很欣賞“對決”這個詞彙。十七萬清一色的蒙古軍,這也的確是忽必烈能拿出的全部家底。水師阻斷大江,偏師深入敵後,主力雲集江西,在南方,文祥也的確拿出了全部力量。
格根得對,這是大元傾國之力,與重生後大宋傾國之力的一場真正的碰撞。國家的實力,士卒的素質,武器的優劣,將領們的謀略和朝廷中樞的智慧,諸多條件綜合起來,全部集中在這一瞬。未來誰能真正的主宰腳下這片土地,也將在此一戰後,見到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