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中,不斷有人倒下。
一方是破虜軍和義賊,一方是新附軍蒙古射手。
雙方的羽箭上都塗抹了毒藥,隻要射透鎧甲,基本上就結束了一個士兵的戰鬥力。
反複射擊,羽箭在空中已經能撞到一起。
丟下了上百具屍體後,蒙古軍和新附軍接近了第一道陣地。張唐回頭望望山坡上文祥升起的信旗,手一揮,帶著一營兵馬越出了戰壕。
“衝啊,弟兄們,砍一個夠本兒,文丞相在大夥身後看著呢”,山寨頭領西門彪光著膀子護在了張唐的身側,二人幾乎同時與正麵的敵軍遭遇,鋼刀揮舞,兩具無頭身體滾下了山坡。
二人相視而笑,點點頭,各帶人馬與元軍殺到了一處。破虜軍訓練有素,山寨義軍勇猛異常,元軍的衝擊很快被阻擋在半山腰,一具具屍體沿著山坡滾下,蒙古人的,新附軍的,山寨義勇的,破虜軍的,白刃閃爍處分不清人影,一聲聲慘呼和鋼刀入肉聲壓過火炮射擊響,在山前溪畔回蕩。
一個山寨義勇倒下了,砍中他的蒙古軍還沒來得及拔刀,旋即被一個破虜軍戰士劈翻。混身是血的破虜軍戰士剛剛從蒙古人的身體上抬起頭,斜刺裏,一杆長槍紮進了他的腹。
“呀”,新附軍卒叫嚷著,奮力拔槍。腳下突然一軟,倒在地上的山寨義勇垂危之際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了他的雙腿,被長槍紮傷的破虜軍微笑著,用刀砍掉了對手的頭顱。三具屍體同時倒下,地上的血再分不清楚彼此。
白刃戰,殺敵三千,自損八百。慘烈的戰鬥中,新附軍率先支撐不住,倉惶退了下來,緊接著,撤退變成了潰逃。衝在半路上的蒙古軍被潰兵一帶,也跟著逃了下來,來不及撤下的被破虜軍和山寨義勇團團圍住,成為亂刀下的亡魂。
“咄、咄、咄”,有節律的弓弦聲從山腳下響起。敗下陣來的新附軍和蒙古武士還沒等鬆下一口氣,羽箭已經射到了他們麵前。
“你們”,潰敗者不甘心的將手伸向空,傷痕累累的軀幹上,四五支來自本營的羽箭深深的紮了進去,血順著箭杆噴出來,泉水般,夕陽下絢麗奪目。
“撤回戰壕,用弓阻擊,提防敵軍遠射”,張唐大聲吆喝著,提醒山寨義勇不要乘勝追擊,敵軍遠遠沒到全軍潰敗的時候,任何過分的勇敢,都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他們剛剛跳入戰壕的刹那,漫羽箭已經射了過來。
頁特密實在經曆的最初的慌亂後,迅判斷出了敵情。因為地形和馬匹受驚等原因,騎兵被放棄了。蒙古武士拿去圓盾,在牌頭(十夫長)的帶領下,簇成一個個群,躲閃著頭頂上不時落下的炮彈,慢慢向蜈蚣嶺下移動。新附軍士兵則沒有那麼好的秩序,在百夫長和千夫長的督促下,排在蒙古軍身前作為肉盾,貓著腰前行。隊伍的最後是蒙古弓箭手,每人背著兩把弓,牢牢的盯住正前方,仆從士兵背著箭囊,陪在弓箭手身畔,隨時為主人更換不同用途的利箭。
在隊伍的最後,還有一隊奇特的弓箭手。他們每個人穿者黑色的羅圈甲(一種蒙古鎧甲,牛皮裏,罩著鐵網,最外層為鐵葉子),拎著短弓。他們的任務不是和山嶺上的破虜軍對射,除了少數生的神射手,沒有人用短弓可以射得了那麼遠。他們的任務是督戰,射殺一切敢後退的戰士,特別是新附軍。
數息之間,雙方人馬又開始新一輪博殺。
新附軍衝上來,倒下去。蒙古軍衝上來,倒下去。破虜軍和山寨義勇呐喊著殺入敵群,為後麵的弩手迎來片刻喘息。然後,呐喊聲消失,一個個勇士長眠於殺場,生盡歡,死當醉。(一起看原創文學,轉載請保留)
春日的傍晚,如此之漫長。火炮已經出了暗紅色,擦炮管的濕布搭上去,立刻騰起一縷白煙。弩手的胳膊已經酸,一個時辰內,他們幾乎射出了上百支箭,蹲下,裝填,站起,擊,平素訓練出來的動作已經走形,人也變得機械如木偶。
更多的屍體壓在了蜈蚣嶺矮矮的山坡下,一具壓著一具,後邊的人踏著屍體湧上來,已經完全不記得恐懼二字。進是死,退亦是死,作為新附軍,此刻他們已經隻有兩個選擇,死在山坡上宋人的戰刀下,或倒在山坡下蒙古督戰隊的弓弩底。
晚霞中,梅溪和黃溪都變成了紅色。探路的蒙古士兵被埋伏在對岸的破虜軍射殺,屍體在春潮中漂浮著,漸漸漂遠。
酒徒注:關於讀者對此戰戰術上的置疑,酒徒見解如下。文祥此時還是個半合格指揮官,就像留夢炎在忽必烈宮中對他的評價,對付新附軍,他是高手。遇到李恒、張宏範時,就是屢出昏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