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節 一家人的騷亂(1 / 1)

屋裏靜悄悄的,橘黃色的燈光一覽無餘的潑瀉在棗紅色的被麵上。春桃躺在父親前幾年利用公款托人從城裏捎回來的單人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偏偏這藤藝床實在不通靈性,時不時還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無疑是火上澆油。令春桃倍添幾分煩躁與不安。她怎麼也整不明白。今兒明明是兩人訂婚的日子,被村民牛玉仙橫插一杠給攪局了。瞎跑了一整天,本打算問個究竟。誰知銀鎖好像有意推諉,耽誤了這麼大的事,還蠻不在乎,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似的。難道鎖子哥還是放不下淑清,舊情複燃?那樣的話,他們倆今天在一起肯定談了很多知心話,甚至極有可能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一來,鎖子哥一下子對結婚淡化了許多。女人天生的敏感和多情,使得春桃越想越害怕。“桃兒,早點睡吧!”外屋傳來母親的呼喚聲。春桃沒有應聲,隻是默默的關了燈。那年洪水中,銀鎖拚死相救的情景再度浮現在眼前。途遇狼群襲擊,鎖子哥鐵骨錚錚的話語猶在耳畔縈繞。想著想著,春桃似乎明白了。最後,她喃喃低語:“鎖子哥,我相信你,永遠愛你!”也不知過了多久,慢慢的睡著了。第二天,一束陽光擠過窗簾縫,火辣辣的照在春桃的臉上。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強的爬了起來。父親沉悶的咳嗽聲像牆上陳舊的掛鍾發出的報時聲,已經不再引起家人的注意,反而倒有點生嫌之分。她穿好衣服,懶散的走到外屋。母親趕忙盛了一碗小米粥,邊走邊說:“桃兒,快吃吧,李嬸家現炸的油條香著哩。”春桃從母親手裏接過放油條的筐,輕輕地擺在餐桌上。“媽,李嬸家賣油條?”春桃問。“誰說不是,生意火著哩。”母親說話時,忙著盛小米粥。“如今這世道就是好,想吃啥有啥,掏錢啥都能買到。莊戶人的日子也不比城裏人差!”柳萬年掐滅煙蒂,自言自語的發著感慨。一家人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的吃著早餐。母親看了一眼女兒,春桃大概是餓了,悶頭一個勁嚼食,好像兩個老人壓根就不存在似的。母親用手臂磕了一下老頭子,柳萬年抬頭看了一眼老婆子,有點生氣,春桃母親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老頭子心領神會,慢慢放下碗筷,用手擦了一下嘴角。喉嚨裏仿佛卡了東西一般,艱澀的咽了口唾沫,才緩緩的張了口。“閨女,昨天和銀鎖進城去了。”父親試探的語氣問道。別看柳萬年平時對村裏人總是扯著嗓門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可在閨女麵前卻換了人似的。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而且,當初還是用男孩兒換回來的,所以,打小就過分溺愛春桃。“去了,挺好玩的。”春桃隨口說了一句。父親看著閨女吃食的模樣,沒有再說啥,默默的端起了碗,機械的往嘴裏扒拉著。是啊,做長輩的哪有不清楚自個兒孩子的心思。春桃是編著謊話哄他的。女兒一直喜歡銀鎖,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可銀鎖這小子仗著讀了幾天書,花花腸子自然多了起來。自個兒閨女處處袒護這小子,銀鎖好像很不上心。又加上閨女前幾年車禍留下的不能生育這個隱情,所以,柳萬年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不想在吃飯的時候,給閨女添堵。柳萬年喝了一碗粥,便坐到沙發上,抽起煙來。女人回過頭來,狠狠地腕了他一眼。心理話說:老癟犢子,半天放不出一個響屁來!女人生氣也是不無道理的。說好的訂婚,怎麼不聲不響就沒事了。自個兒好端端的閨女,要模樣有模樣,門裏門外一把好手,好像還嫁不出去了,非得訛住他銀鎖不成?都這個時辰了,也不過來說道說道,總得給人一個台階下吧!春桃母親心裏想著,總也別不過這個理。“啪”老人一下子把半碗小米粥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不行,我得找銀鎖問問,到底是咋回事?”春桃母親賭氣的亮出了“狠話”。“媽,趕緊吃飯吧,啥事沒有!”春桃怔怔的看著母親。聽著春桃說出這樣的話,母親再也憋不住了。“可憐了咱閨女,咋就碰上這麼個東西!”母親說罷,坐在桌前,開始抹眼淚了。柳萬年畢竟是男人,又做過半輩子的村長。他立馬站了起來,走到桌前,對著老婆子嗔怒的說道:“你這死老東西,閨女說沒事就沒事,你知道個啥,從中瞎攪合!”說罷,又轉身對春桃說:“閨女,趕緊把飯吃完。訂婚這事咱不急,慢慢來!”春桃輕輕的點了點頭。女人兩手在圍裙上蹭了蹭,鑽進了廚房。“春桃媽,你先忙著,我過去跟銀鎖嘮嘮。”柳萬年說罷剛要轉身,春桃急忙追了上來。“爸,你不是說不急嘛,幹嗎現在就要過去!”柳萬年摸了摸閨女的頭,笑了笑說:“閨女,爸知道輕重,你就放心吧!”春桃欣慰的望著父親,咂巴了一下嘴唇,再次坐在餐桌前,吃起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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