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厄運連連(1 / 1)

下午三點鍾。銀鎖正大口的嚼著父親帶來的蘋果,管樓門的走了進來,說是有一個電話。他懶散地走出去,接了起來。電話另一端,聲音顯得有些急促,熟悉中夾雜著幾分陌生。“哦,是三叔吧。”銀鎖很快從慌亂低沉的語氣中,分辨出聲音的來源。柳萬福作為村長,自然是梁家灣頭號人物。雖說是本家三叔,往日裏很少走動。現在來了他的電話,銀鎖心裏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三叔說話斷斷續續的,邏輯還有些混亂。隻是一個勁催促他趕快來醫院一趟:父親出車禍了!銀鎖對著聽筒大聲喊著,迫切想知道究竟傷到什麼程度。對方沉默了許久,卻不聲不響的掛斷了電話。各種猜測的可怕結果,接二連三的衍生出來,很快洪水般的湧進大腦,強烈的疼痛和壓抑感,瞬間,使銀鎖喘不過氣來。他扔下電話,瘋也似的衝出校門,向縣醫院奔去。雨後的街道彰顯出另類的簡潔而清冷,一切似乎昭示著曆經滄桑後的豁然開朗。低窪處渾濁的積水中,飄浮著幾片孤零零的落葉。銀鎖像一台失控的機車一路飛奔起來。好事的人們駐足看著這個年輕人,聯想他身上可能發生的事情。醫院簡陋的搶救室裏,柳萬年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沾滿淤泥的身體,爬滿了蚯蚓似的管子。生命的脆弱之光,如同浩瀚蒼穹中的一縷螢火,徒勞的演繹著最後的掙紮。銀鎖喘著粗氣,悶頭闖了進來。眼前的情景,立刻讓他驚呆了。“鎖子,快,快和你爸說說話。”三叔柳萬福說。銀鎖趕忙走上前來,正要問個究竟,坐在桌邊的醫生,神情嚴肅地看著心電圖顯視屏,神色冷冷的說:“病人堅持不了多久,準備後事吧!”說話的同時,一隻圓珠筆很是配合的上下敲擊著桌麵,聲音透出淒冷的尖利,像是在敲擊喪鍾,又像是在宣判,宣判一個人的死刑。“你胡說!”醫生話音未落,銀鎖便憤怒的咆哮起來。父親怎麼可能會死?前天還好好的,今天竟被人無端判了死刑?麵對銀鎖的異常舉動,這位白衣天使反倒有一種見怪不怪的平靜。沒有申辯,沒有寬慰,小眼睛上下眨了眨,脖子左右扭了扭,似乎領口太緊了,令他的脖子很不舒服。他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眼前貌似無知的年輕人,又淡淡的看了病人一眼,便無聲的離開了。“鎖子,快來!你爸醒了!”三叔的話,使銀鎖瞬間徹悟過來。他猛的衝過去,“撲通”一下,跪倒在病床邊。“爸!爸!”柳萬年費勁的睜開了眼睛,眼神好似螢火,忽明忽暗。“爸,爸,兒子想通了,不再考研了。畢業就結婚,再給您生個大胖孫子,成不成?”銀鎖滿臉的淚水,很快淹沒了眼前的視線。父親眼中的那道光,似乎亮了片刻,隨即又很快暗淡下來。“爸,爸!”銀鎖擦了一把淚,渾身顫抖的抓住父親的雙手:“爸,等我掙錢了,就給您買輛車,好讓您也風光風光。好不好?”父親的嘴角艱難的擠出一絲笑意,一顆豆大的、渾濁的淚水滑出眼眶。隨後,便疲倦的合上了眼睛……父親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帶走了沉甸甸的父愛,也留下了說不盡的遺憾。對於銀鎖來說,這一切發生的太倉促了,讓人猝不及防。悲劇沒有因此而結束,更為棘手的問題很快就擺在了眼前,那就是春桃。春桃被柳萬年推下車,從死神手裏奪回了一條性命,但卻難逃厄運的捉弄。姑娘從噩夢中驚醒時,發覺自己躺在醫院裏。其它兩個病床上,分別坐著兩個女人,三十多歲的摸樣,正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春桃試圖坐起來,可渾身疼痛難忍。掙紮了幾次,四肢就是不聽使喚。她躺在那裏,閉上了眼睛,努力回想著發生的一切。大腦的記憶如車輪般回旋,最終定格在跳車的一瞬間。柳叔!柳叔在哪?春桃的腦子“嗡”的一下,想起了那場可怕的暴雨,終於清醒地意識到出事了!她左右搜尋著,卻看不到任何熟悉的麵孔。怎麼回事?她再次掙紮著,想坐起來,可終究還是徒勞。“多水靈的閨女,唉,真是可惜!”恍惚中,聽見一個女人,小聲嘀咕著,春桃的心頭,又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