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才是搭檔。要是中間有距離,她恐怕又會笑到乾坤逆轉。
所幸現在,他們的腳下沒有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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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詩人寫到:君情已盡欲何歸,猶有殘香在舞衣。自恨身輕不如燕,春來還繞禦簾飛。
有同時代的墨客感歎詩中女子的遭遇,和到: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後世最絕的一首,將那位女子的悲苦化作了千古流傳的詞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若是厲君玉聽到這個句子,定會在心底一笑,不露聲色地低頭飲茶。她與蘭世華,從未交心,何來心變。未曾攜手同遊,何來變卻等閑。
周遊各地表演“此生不換”劍法的那段日子,是厲君玉與蘭世華最後光明正大相依而立的歲月。那時候,參與過巴蜀論劍的競技者們都聲名鵲起,一時間炙手可熱。結伴共舞,劍走龍蛇,在江湖傳為佳話。
劍舞四野,讓厲君玉與楊小珊從金蘭變為了生死至交、與嶽小古從相識轉作了摯友,也讓楊小珊與嶽小古聚散兩浮萍。
表演時光結束後,落花流水,蘭世華與厲君玉各自投入了新的修習中。迎來送往的際遇裏成就了他們誇讚一片,卻也意外地成就了彼此的坦然。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努力加餐飯。
民以食為天。每年蘭世華的生日,厲君玉都會煮一碗壽麵,不吃,隻是對蘭世華說一聲:生辰快樂。
明知蘭世華未必聽得到,明知這一切未必能間接地傳入他的眼裏,她卻陰晴不改。
厲君玉生在癸亥年冬月初三,蘭世華生於丙子年冬月初八。雖然隔著兩年,日子卻很近。比肩修習那段歲月,蘭世華曾應承過厲君玉在他們倆生日的中間那一天,初六,與她一道補祝生辰。這個約定彷如道長對女媧後人許下的那個看雪諾言一樣被擱置,終於在次年的正月初六被拾起。
姍姍來遲總好過隨風飄散。
自那以後,厲君玉對數字六情有獨鍾。每每做事,一旦需要挑數字,六必然是首選。
江湖是個危險的地方,刀鋒劍雨。她努力守著心底一叢微光。
然而暴風終於將微光攪滅。
揚鞭而來的男子攪亂了一地塵土,迷了迎風而立的眼。
隴南劍客何澤,五行屬水的男子,街頭巷尾多少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傾慕的對象。
他伸出手,語氣謙和地邀厲君玉同乘。他說在修習金蘭心經時就已對她傾之慕之,他道願將她捧在手心,珍若涉江采擷的那枝芙蓉。
厲君玉不愛虛幻的甜言蜜語,卻接受了這俗氣的示意。
“良駒雖好,我更愛兩騎翩翩。”
言罷,她已跨上了另一座駕,與他緩步而行。
顯然身邊之人沒有抓住重點,聽得她的允諾,心情早已騰飛了。
亂花迷眼,淺草沒蹄,並行湖東,綠楊白堤。
“將來能時常如此比肩可真是我人生大幸。”
厲君玉禮貌地點頭:“我既應承,自會全心。”
男子麵上早已是笑意盈滿,悠著聲音開口詢問:“那我以後可以叫你阿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