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這個道理,喬竹酒在文寸長身上學到過,隻是他並不能將此道理安在他當下的情境之中,因為對於他而言,如今的悲慘境地,根本談不上半點“福隨禍生”。
接下來的三個月裏,喬竹酒一直在吃著各種各樣的蛇肉,孔瓊樓從來不這些蛇肉裏麵哪些有毒哪些沒毒,不過就算知道自己吃了毒蛇,喬竹酒也不會因此而絕食,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靠這些蛇肉維持生命的話,用不了幾他就得活活餓死。
與其遭受經曆漫長的折磨餓死,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毒死。
然而時間久了,喬竹酒就發現了一個規律,他吃的蛇類一直在變,但盛蛇血的那種蛇皮,卻始終如一。
喬竹酒在《生靈錄》上,並未見到過這種盛放蛇血之蛇的訊息,所以好奇之下,他便詢問了孔瓊樓一番,後者沒有細,隻道此蛇名為“十八陰蛇”,無毒,卻至毒。
它無毒,是因為它不似尋常毒蛇那般,倚仗自身所含毒液對人的內髒造成致命損害。而它至毒,則是因為它屬於下至陰之靈,血肉皆寒,無論遭其噬咬還是食其肉軀,都會為所食之人種下陰種,待得寒毒爆發,必死無疑!
喬竹酒原本想質問孔瓊樓一句,為什麼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害自己性命。
可孔瓊樓仿佛早就猜到了喬竹酒得知十八陰蛇之名後會有此問,故而在他尚未開口之際,孔瓊樓便先一步反問他道:“你現在死了嗎?”
喬竹酒一時語塞,硬生生把要問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沒錯,他還活著。
……
冬將末,雪融春來。
在山洞裏呆了三個多月的喬竹酒,不僅沒有因十八陰蛇之毒而死,反而突然發現,自己在如此陰暗的空間裏過冬,居然越來越不懼冰寒,尤其是到了再後來,洞中蛇物大多冬眠深睡,幾才能吃上一頓蛇肉的他慢慢感覺自己十分扛餓,哪怕三五不進血肉也不會像初到山洞時那般昏厥欲死。
隻是他有一個疑惑始終不得其解,那便是為何孔瓊樓的這條大蛇不需冬眠蛻皮,且龐大的身軀日益消瘦,甚至身上的某些地方出現了幹癟之態,情狀萎靡,不再如三月前那般凶悍威猛了。
這一日,喬竹酒坐在孔瓊樓身旁,陪著他一同望向山頂洞。
喬竹酒不知道那一個的洞口能看出什麼花兒來,但每一孔瓊樓都會拿出很長一段時間來,不言不動,就靜靜看著那個洞口,任他鬧出大的動靜來也絕不動彈分毫。
三個多月,喬竹酒摸清了孔瓊樓的脾氣,知道了孔瓊樓的一些習慣,同樣也了解了孔瓊樓當年在江湖裏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他不再懼怕他,反而有些敬畏他、崇拜他,以及……
憐憫他。
洞外溫暖的春風不時透過山頂洞吹拂而入,嗅著春風帶進來的青草野花香,孔瓊樓髒亂的臉上能分明顯露出濃濃陶醉之意。
這一次,他沒有像以往那般。
看風景時忘憂忘我。
“子,你坐到我麵前來。”孔瓊樓的雙眼死死盯著山頂那個洞,好像他再不多看一眼就永遠看不到了一樣。
喬竹酒聞言身動,坐到孔瓊樓麵前後,處之泰然的問道:“做什麼?”
孔瓊樓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沒什麼。”
話音落下,趁著喬竹酒心神鬆懈之際,孔瓊樓猛然扯動禁魔鏈,雙手探指疾出,分左右抵在了喬竹酒頭側太陽穴上,登時,一股襲遍全身的極寒之力鑽進了喬竹酒身體當中,肆意流竄,像一隻隻受驚奔逃、慌不擇路的林中野鹿。
“前輩,你……”
大驚之下,喬竹酒當即就要問個究竟,哪曾想不及他開口,腦袋裏便是嗡的一聲,徹底昏迷了過去。
“睡夢中”喬竹酒好似被扔進了冰窟窿裏,一直沉,一直沉,越往下麵就越覺得寒冷難耐,可是一個猛然,四周的冰水又被不知從哪來流出來的火熱岩漿所替代,熾熱和冰冷交替折磨,讓喬竹酒恨不得抽去自己一身生機,幹幹脆脆的死在這不知其名的江湖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