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祁凡真的時候,玄霄道人臉上盡是漫不經心之色,但虞溫月能從他平淡甚至有些“不屑”的語氣中聽出來,在她這位玄爺爺眼裏,祁凡真誠然是下江湖人無可匹敵的一個超脫存在。
回想起過去兩年多,親眼見證喬竹酒在祁凡真、玄霄道人、千麵婆婆三位老前輩手中脫胎換骨的一幕幕,虞溫月內心也是不禁感歎,在她心裏埋下種子的那位星眸少年郎,前八百輩子究竟修了什麼樣的福德,今生竟能懷擁下武夫求之卻不得的逆氣運。
當然,虞溫月所不清楚的是,喬竹酒能夠遇到她,同樣是將來所無比慶幸的一件事。
跟著玄霄道人走到險峰高閣的門前,仰望那塊巨大匾額上龍飛鳳舞的“知命閣”三字,生明世之心的虞溫月感到莫名親切,來到此處,她隱隱覺得自己仿佛找到了歸處。
就像一個離家多年的少女……回家了。
佇立門前好一陣,玄霄道人才用拂塵蓄力一掃,將沉重的兩扇大木門緩緩吹開,炎日所綻放的一縷陽光撕碎樓中黑暗,漸漸地,虞溫月眼前便是被光明鋪滿。
知命閣內。
地麵上盡為紫紅褐色的檀木所鋪,入眼空曠,樓中並無桌架木雕、字畫玉石,正對著門的那麵牆上,以整木鋪之,四周光滑而平坦,唯有中央木座背靠之地鏤刻著大大的“知命”二字。
隨玄霄道人越過門檻踏入閣中,虞溫月又見四根五人合抱都難以環擁的紫檀木柱頂梁拄地,木柱下起往上約莫九尺處各有木雕龜首探出,龜口大開,於內飄出縷縷嗅之凝神的煙霧。
目及之地還未盡完全,突然,身後近在咫尺的兩扇大門自行閉合,嚇得虞溫月慌亂一瞬,若非屋內仍然充滿光亮,且有著玄霄道人陪伴在旁,恐怕她還真得為之所驚所懼。
方才在外麵所觀,虞溫月沒有看到窗戶,因此才使得大門輕啟時,有一種黑夜過去迎來白晝的景象產生。
可如今在閣內來看,明明密不透風的樓裏,居然不僅沒有大門閉合而重陷黑暗,反而比方才陽光入內更加明亮,究其光源,在那四周牆壁上,竟是嵌著宛若夜空繁星般密集的夜明珠!
要知道,這牆上每一顆夜明珠拿到山下,可都是價值連城的稀罕寶貝。
然而在這裏,卻被當成了一根根無身蠟燭用來作照明之物,由此可見,這座“知命閣”的主人不在閣中添物裝飾,並非無錢財支持,而是不願用那些多餘的物件“礙眼”罷了。
不經意一瞥間,虞溫月驀然望見,在東麵一角之地,有一人身著黑袍,整個人隱藏在衣帽下,在他端持木板的右手袖口處,以金線繡著“知命”二字,遙看其背影,即便身處無限光明中,此人也是盡顯陰暗之意,給人一種看不清摸不透的神秘感。
虞溫月怎麼也隻是一位未經人事的少女,因此在這種孤立無援的陌生環境中,她隻能依靠玄霄道人的護持,因此在見得那神秘黑袍人後,本能下就往玄霄道人旁邊靠了靠,希望如若突發異變,可以第一時間得到後者援救。
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虞溫月並未發覺,她以前可以判別所遇之人危險與否的賦,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失靈了。
黑袍人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玄霄道人和虞溫月的到來,依然自顧自站在原地拿著手中木板端詳著,許久過後,黑袍人在虞溫月的注視下,把木板高舉過頸,用麵前懸吊著的一根紅線纏繞幾圈拴定,往下輕輕一拉,紅線便自行把木板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