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要說法的都是你們城裏工人,就是被派出所帶走了,也有免費的牢飯吃。我們都是鄉下來務工的,在城裏沒依沒靠,誰敢跟著你們鬧啊。”林菁說道。
張蘭被林菁的回答弄的不知怎麼往下說才好,編著瞎話道:“我也不敢的,我男人嫌我了,這才跟我離的婚,我早先也是鄉下來的。”
“姐,你老家哪裏的?”林菁問道。
張蘭編了個外省偏遠的地名,糊弄了過去,繼續說道:“來時聽你說,跟你一個宿舍的還有三個在新陽,她們現在幹什麼工作呢?”
林菁似乎不想說這個話題,麻利的拆著掛麵,準備下鍋了。張蘭有些疑惑,試探著問道:“你們以前關係處的不好麼?”
林菁把掛麵下了鍋,用筷子攪了攪,蓋上鍋蓋,抿著嘴唇說道:“以前都跟親姐妹似的,自從紡織廠停了工,她們找了別的生計,我們就不來往了。”
張蘭聽出了林菁話裏有話,但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張蘭去水池邊洗了兩個碗,又拿了一雙筷子,轉回身時看到林菁正在抹眼淚,關心道:“怎麼了?是不是我剛才說錯話了?”
林菁說道:“沒事的,柴火熏的。”
張蘭說道:“我聽馬秘書說,你早晨擺攤兒賣早點呢,我閑著也沒事兒,有什麼能幫你幹的你就使喚我,別跟我客氣啊。”
林菁搖頭道:“那怎麼行?你現在也沒著落,都混到擠單身宿舍了,我怎麼能狠心使喚你啊,這麼著吧,你會什麼手藝麼?”
張蘭被林菁的話問住了,她除了會用筆,會動嘴,會思考,其他的似乎真沒什麼能拿出手的,尷尬的一笑道:“我婆家也是嫌我什麼也不會……”
林菁沒好氣的說道:“誰天生什麼都會了?我看你不是不會,而是懶,不願意學,不願意幹。家務活兒難麼?做飯、洗衣服難麼?”
張蘭不知道林菁哪兒來的這麼大氣性,哄著她說道:“我這不是準備跟你學呢嘛,這麼著吧,我給你打小工,你管我飯,行麼?”
林菁歎了口氣說道:“我爺爺說,用自己雙手掙錢不丟人,這個道理什麼時候懂都不晚。”
張蘭笑道:“林菁,其實以你的條件,你可以去嚐試找個體麵的工作的,不用這麼起早貪黑的。”
“以我的條件?我有啥條件啊?小學畢業,除了種地、喂豬、洗衣服、做飯以外什麼也不會了。對了,我以前是個擋車工,我那個工種可比現在累多了,掙的還不如我現在多,就是紡織廠從新開工了,我也不回去幹擋車工了。”林菁說道。
張蘭小聲問道:“那你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林菁發自心底的樂著,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秘密。
張蘭試探著問:“五百?”
林菁搖搖頭。
“我說多了還是少了?少了?”
林菁點點頭。
“八百?”
林菁又搖搖頭。
“一千?”
林菁還是搖頭。
“難不成有兩千?”
林菁說道:“你就別猜了,你跟著我出兩天攤兒不就知道了麼?都是你,光顧著說話了,麵條都煮過火了。”
兩人趕緊盛飯,坐在樹蔭下邊吃邊聊著。
張蘭追問道:“剛才一說道你同舍的姐妹,你就不願意多說,是不是你們有什麼矛盾,要是有的話,我可以幫你說和,你姐我啥也不會,就是一張嘴還利索。”
林菁瞪著眼道:“那仨人有一個幹傳銷,跟你一樣靠嘴皮子混飯吃呢,你跟她確實有的說。”
張蘭被林菁的話噎的不輕,腆著臉繼續問道:“其餘倆人幹嘛呢?”
林菁頭也沒抬的說道:“一個在歌舞廳當舞小姐,一個在澡堂子裏給人搓背。”
張蘭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給人搓背怎麼了?用你的話說,靠雙手掙錢又不丟人。”
林菁沒好氣的說道:“你見過有人在澡堂子裏給人搓一年背就能買套十五萬的房子麼?躺床上讓男人搓她還差不多!”
張蘭從沒有接觸過說話這麼直的女孩子,看著這個長相俊秀,不施粉黛的山村姑娘,憐惜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們掙她們的黑心錢,咱本本分分做咱的小買賣,就當不認識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