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把劉向前喊來,這個老家夥對廠裏的職工生活情況最知根知底,我再和他商量商量。”許健說道。
關欣給劉向前的辦公室打了電話,沒一會兒,劉向前屁顛兒屁顛兒的來了,笑著對許健說道:“廠長,您找我?”
“坐吧。”許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道:“你覺得拆哪幾排房子比較好?”
劉向前經曆過上次的“搶房事件”,對這個話題十分敏感,他已經住上了樓房,所以對這個事兒不想多摻和,他見過劉建民家的房子被憤怒的職工拆成廢墟的樣子,那個群情激憤的畫麵至今還曆曆在目,許健的問題讓他為難了。劉向前思慮許久後說道:“要我說,拆老幹部們住的那一片兒吧。”
“為什麼?”關欣問道。
“那片兒地方大,住戶少,老幹部們不管是住樓房還是平房,麵積都差不多。就是有一點,那塊地方估計蓋不了五棟樓。”劉向前說道。
“那你就先去老幹部們那裏吹吹風兒,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要是都願意,那就好辦了。”許健放下手裏的茶杯,站直身子思考著說。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老幹部們覺悟都挺高的,活到這個歲數,最在意的就是臉麵,肯定會主動配合廠裏拆遷的。但是廠長,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說。”劉向前顧慮道。
“講吧,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你也是廠裏的老人兒了,別吞吞吐吐的。”許健催促道。
“廠裏每年的利潤不多,還完貸款就不剩什麼了,哪兒來的錢幹這個啊?”劉向前擔心道。
“沒事兒,明年退休人員工資就走財政了,這筆錢不是小數,蓋樓富餘的很。”許健說道。
關欣插話道:“退休的廠裏既然不再管退休金了,幹嘛還管住房啊?”
許健不瞞的瞪了關欣一眼,交代劉向前先回去。他坐在沙發上想著蓋樓的事,可是看著關欣在自己眼前晃悠,不禁有些煩躁。這個秘書雖然很“可心”,但是恃寵而驕,仗著自己對她的“愛護”,話也不過腦子,想說就說,從來不顧忌身份,許健經常後悔自責,怪自己犯了“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大忌。
劉向前去老幹部那裏走動了走動,把廠長計劃拆他們這裏,請他們住樓房的事兒散布了出去。沒過幾天,紡織廠便炸了鍋。
武誌學住的平房也是老幹部區,這裏家家都有一個四十多平米的院子,養養花、種種菜、喂喂雞,生活氣息濃鬱的很,有的人家還學農村的樣子,給自己家盤起火炕,做飯、燒水、取暖並做一處,冬天也不那麼難過。
馬曉雲的學校放寒假了,傍晚時分,她氣鼓鼓的給武誌學做著飯。
“閨女,怎麼了?打你一來就好像跟誰賭氣似的。”武誌學問道。
“還能跟誰?跟我媽唄,也不知道她聽誰嚼舌根子了,嫌我總往你這裏跑……以前我和我妹自己管自己的時候,啥事兒也沒有,現在倒好,天天聽她嘮叨。”馬曉雲說道。
武誌學說道:“你不用天天來,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想報答我。我還沒老到走不動路,幹不了活兒呢,不用把我當病人似的照顧。”
“你是不是煩我了?”馬曉雲說。
“哪兒有當爹的煩閨女的。”武誌學訕笑道。
“又不是親閨女,這可不好說。”馬曉雲嘟著嘴道。
“別瞎想了,你帶著你妹妹回來住不就好了。”
“曉霞十七了,我怕沒人看著她,她早戀。她也不想在後爹家當電燈泡,可是回紡織廠住,她上學又不方便,我又不放心。”馬曉雲說道。
“哎,可能我住的這片兒要拆了,實在不行,把你家房子租給我得了,我也好有個地方住,我幫你看著你妹妹,你總放心了吧?”武誌學說道。
“還說什麼租不租的?你就沒把我當幹閨女!”馬曉雲氣道。
“好好,那就當我給閨女存嫁妝了行麼?”武誌學笑道。
馬曉雲知道武誌學的脾氣,不再執拗,陪武誌學吃完飯,又陪著出門遛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