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朱華廷方才恨不能揍她似的凶惡眼神,老太君撇撇嘴:“你找老大也沒用,老大心都不在家裏了。”
“你隻管照辦就是。難道你能想出其他辦法來?”朱老太爺煩躁的斥責。
老太君撇撇嘴,“不是我不想辦法,而是九丫頭的要求也太過分了些。”
“要求?”
老太爺撐著手臂坐起身,眼神疑惑又含期待。
老太君端凝了神色,坐到床沿,低聲道:“我許給九丫頭什麼好處她都不肯要,她隻想問清楚當初青哥兒那件事的真相。那事牽涉頗多,我哪裏能告訴她,就隻那的確是個意外。”
朱老太爺在聽到“青哥兒”時,臉色就已變的僵硬,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老太君見狀連忙拍撫他的後背,歎息著勸道:“事情多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也不要太介懷,當初做那個決定也是沒辦法的,你也是為了家族著想啊。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日子還不是照舊過?”
朱老太爺停下了咳嗽,推開了老太君,“你去安排讓老大來用午飯吧。”明顯是不想談論此事。
老太君隻得點頭下去安排。
屋門被吱嘎一聲關上,老太爺仿佛失去力氣,一下子躺下了。
他眼神木然的盯著帳子發呆,過了許久才歎息一聲閉上眼。
可是剛閉眼,那副終生不會忘懷的畫麵就浮現在眼前。
黑夜。
燈籠。
湖麵。
倒影。
幾個人影。
吵鬧喧嘩。
那個孩子被一隻手死命的按進漆黑的湖裏,剛掙紮著冒出頭想遊上岸,就又被按了進去。
他水性好,一直在試圖爬上岸,卻一直被按回水中。他奮力的掙紮,可換氣都不能,根本沒有喊救命的機會。
直到最後,他不動了,水麵平靜了……
朱老太爺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瞪著帳子劇烈的喘了好幾口氣,再度閉眼時,那畫麵又浮現在眼前。
幾次都是如此。
最後,朱老太爺隻能幹瞪著帳子發呆。
朱攸寧上午照舊去了錢莊。與蔡大掌櫃商議安排了一番,恰好收到了燕綏寄來的回信。
她上一次對著燕綏大倒苦水,了許多關於父親與朱家之間關係的困惑。站在她的角度,是不希望父親再去主動關心朱家的。
可燕綏在信中對她的開解,也讓她不得不認同。
聖祖以孝治國,不忘根本本來就是當下人思想之中根深蒂固的東西,她又怎麼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父親?
她能夠盡到身為子女的本分就已夠了,不能要求過多。就好像父親明知道她的很多所作所為都與時下的禮教相悖,完全不符合當下閨秀的要求,卻也一直都沒有管束她太多一樣。
想通了這一點,朱攸寧給燕綏寫了回信道謝。
晌午回家時,朱攸寧的心情已經豁然開朗了。
隻是家裏的氣氛有些緊繃,午飯擺在堂屋,但父親和母親都沒出來用飯。
十六那麼能吃,今也沒了食欲,低聲湊在朱攸寧耳邊將今的事了。
“……也不知道爹爹去那邊都發生什麼事了。回來後,就一直不高興,飯也不吃。”
十六的眼神非常憂慮,這些年他一直跟在朱華廷身邊,跟著朱華廷讀書,這麼多年來,早已經將這個“妹妹的養父”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朱華廷飯因為什麼事不高興,飯都不肯吃,這在十六一根筋的腦子裏是大的事。還有什麼事比吃飯還重要呢?
朱攸寧安撫的拍拍十六的肩膀,“哥哥別擔心,回頭我去問一問爹,有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了。”
十六點頭,對朱攸寧還是非常信任的。
朱攸寧不必猜都知道朱華廷去本宅遇上了什麼。也能想象得到現朱華廷心裏的糾結。
她垂眸,想著萬一父親找她求情,她要怎麼解決此事才能既不能傷害到父親,又不能讓朱家如願。
但是出乎朱攸寧意料的,朱華廷並沒有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