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於良知(1 / 2)

“我不認為,那會是頭兒他們將要做出的選擇,這隻是你的一廂情願的想法。”“密鎖”站直了身子,雙手按壓桌子,目光灼灼的俯視著自己的哥哥“密鑰”,語氣十分堅定。

“密鑰”的語氣有些焦急,天生政治嗅覺不敏銳的弟弟令他著急上火:“弟弟,這一年來你們一直在那個昏暗的地堡中不見天日,國際上的很多時事,你們都不甚了解。”

“姆拉近幾年正麵臨換屆,每個派係的擁護者和反對者幾乎一樣多,任何一個黨派上台,對外政策,都會有一定程度上的改變。而據我這幾天的情報來源,親淳淮的黨派在大選中會占據上峰。”

“也就是說,在那之後,國家明麵上,是需要做一個對於淳淮的讓步的。我們此次行動,即使成功,哪怕造成了淳淮的動亂,也不見得就會得到好報,淳淮有句老話‘狡兔死,走狗烹’,我們是該為未來考慮一下了。”“密鑰”握緊了手中的杯子,努力地控製怒火,試圖勸解自己的弟弟。

“密鎖”目光依然堅定:“哥,我是個軍人,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但你卻越來越像一個政客了。”

無聲的沉默,“密鑰”失望地看著弟弟,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顫抖著端起杯子,緩緩地喝下杯中的茶水:“我隻是希望,在任務結束後我們能夠退役而已。”

“密鎖”一擺手:“你的希望並不代表我的。”

“密鑰”呆呆的看著他,仿佛第一次看清這個弟弟。他頹然地靠在椅背上,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幹。

再次無言的沉默,令人無比尷尬的沉默。牆上的鍾,在滴答答的聲響後敲響了七點的鍾聲。

“密鎖”是四點左右到達“密鑰”的修車店的,略過剛開始的愉快見麵,他們已然爭吵了兩個小時。

“密鎖”也感到有些疲累,頹然坐下,喝了口水,看著他的哥哥:“哥,我覺得,頭兒這次必死無疑,而他似乎很清楚這一點。”

“密鑰”內心一陣忐忑,忙問道:“為何?頭兒的計劃任務,不是外圍警戒和撤離路線的製定麼?你為什麼這麼說,是頭兒說了什麼麼?”

“密鎖”簡單地將之前夜晚發生的事情跟“密鑰”講述一遍,並從他的口袋中,掏出“獨眼龍”交給他的禮物清單,遞給他的哥哥:“你看看,頭兒簡直像是在交代後事。我覺得頭兒一定有自己的秘密任務,而這個任務十死無生。”

“密鑰”掃視了清單,看完後放在手邊,手指在木質的桌子上不斷地敲擊,沉默地思考。

良久,他單手揉了揉疲累的眼睛和太陽穴,另一隻手將清單遞了回來。

“哥,這張清單你收著。”“密鎖”沒有接過去,反而讓“密鑰”拿著清單。

“密鑰”不解的看著弟弟:“為什麼?”

“密鎖”苦笑:“你有想要離開的想法,已經不算是戰士了,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密鑰”呆愣當場。“密鎖”喝盡了杯中的涼白開,站起身來:“哥,我走了,你多保重。”話畢,轉身欲走。

“弟弟......你不願意見你的嫂子,不願意參加我的婚禮,不願意等待你的侄子或侄女出生並長大成人麼?”“密鑰”坐在那兒低聲問。

“密鎖”站在樓梯口良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願意。”“密鑰”剛準備說什麼,“密鎖”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我活著。”朝樓下走去,“密鎖”不敢看“密鑰”的眼神,他害怕會心軟答應他的要求,那樣,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密鎖”依稀記得小時候,他出生時便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是比他長五歲的哥哥把他拉扯長大。姆拉沒有乞丐,這是政府一直宣揚的話語。

然而隻有生活在底層的他們才知道,在姆拉,沒有乞丐,隻有比乞丐更慘的人。哥哥不願他們生活在福利院,那裏充斥著虐待和暴力,哪怕有一點希望能夠被人領養,也不知道在那個滿是粗壯修女的地方,能不能等到被領養的那天。

不過還好,姆拉不缺少能夠養活他們兩人的工作,哪怕僅僅是隻夠溫飽。

哥哥隱瞞了年齡,他給自己多過了五個虛擬的生日。偷偷摸摸地同時打了三個零工,每天淩晨四點就要出發,到第二天淩晨兩點才能回來。

他洗碗,當保鏢,甚至替人販賣過毒品。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混跡在姆拉黑暗的地下世界。

那晚,“密鎖”清晰記得,哥哥拿回了大把滿是血跡的鈔票,拚命地清洗自己的雙手,邊洗邊哭,淚水混雜著臉上的血點,仿佛流下了血淚,那年他十五歲,那年他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帶衣著暴露的女人出去一夜不歸。

“密鑰 ”十六歲那年,“密鎖”十一歲。“密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沉默地如同死人。如果不是地上不斷增多的煙頭,他一定會報警。

他坐了整整一晚,然後拉出床底下的鐵質餅幹盒,拚命地查錢,邊查邊哭,又將錢塞進盒子,塞進他自己的懷抱。

他哭著鑽進廁所,哭了很久。出來的時候,他剃光了自己的頭發。沒有了染成紅黃色毛發的他,顯得格外精神,眼神也滿是奕奕閃爍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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