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倒過來也很實用。
李氏在木材交易中嚐到了甜頭,借著出麵收購木料的關係,與當地土官-豪族都拉上了關係,隱隱有了走出憑祥,成為思明府領頭羊的跡象。
短時間的實力膨脹,導致心理上的膨脹,進而行事變得肆無忌憚,不服管,並不稀奇。
孟清和要做的,是在李氏邁上岔路之前,狠狠下一棒子。
皇帝將籌集軍糧的事情攤派到他頭上,容不得半點遲疑,時間成為了最緊要的東西。放棄李氏,再扶植一個當地豪族,不是不可以,卻太浪費時間。他還要用到李慶青,打一棒子,讓李氏清醒一下,是最簡單的途徑。
李慶青仍在冒汗,孟清和笑道:“李大令不必緊張,本官並沒有追究之意。”
“伯爺的意思是?”
“除木材外,本官還有一筆大生意,單以憑祥本地是吃不下的,便是整個思明府也差了些。”孟清和頓了頓,見李慶青發白的臉漸漸有了血色,才繼續說道,“本官的意思是,希望能請這些行走番邦的商人前來一晤。最好是熟悉暹羅及老撾等國的商人。”
暹羅,老撾?
李慶青知道木材的事過了明路,並不知曉天子將三十萬大軍的軍糧也順手扔給了孟清和。
曆史上,進攻安南中途,永樂帝的確下令停止征調廣西糧餉,但那是在大軍攻占安南東都之後。
現在的情況卻是,剛打下多邦,皇帝就不給糧食了。
被-剝-削-壓-榨-的興寧伯也得到了深刻教訓,賺錢可以,翅膀不能亂扇。不小心刮起龍卷風,被卷入風-暴-中心的很有可能會是自己。
“伯爺要做什麼生意,可否透露一二?”李慶青小心解釋道,“下官絕無他意,隻是在召集商人時,得有個說法。”
孟清和點點頭,的確,紅口白牙,一點消息不透就把人叫來,十有-八--九會被當成以另類方式開口要錢。
造成誤會是次要,影響不好,很不利於籌糧計劃的實施。
斟酌片刻,孟清和低聲同朱能商量了一番,在獲得朱能同意後,告訴李慶青,他要做的是糧食生意。
“伯爺要換購糧食?”
“對,本官能告訴你的隻有這麼多。”孟清和道,“此事關係重大,李大令應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召集商人時最好先做一下甄別。身家背景模糊的,就不要帶到本官麵前了。”
“是。”李縣令拱手道,“下官明白伯爺的意思。若無他事吩咐,下官這就回去著手安排,最遲十日即可給伯爺消息。”
“十日太慢。”孟清和道,“最遲五日,人多少沒關係,重要的,是常年行走於暹羅等地,消息靈通,更要信得過。”
“是,下官一定照辦。”
李慶青比往日恭敬十倍,說話也多了幾分謹慎。
待他離開後,朱能從圈椅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賢弟說好的,今日為賢弟壓陣,他日再有賺錢的好事,定要算上為兄一份。”
“國公爺不說,下官也不敢忘。”
“賢弟就是太客氣。”朱能性格直率,未及不惑之年,同沈瑄的交情相當不錯,自然也會多照顧孟清和幾分。見識過孟清和的手段,照顧之餘,更起了同他相交的心思。
從朱能身上,孟清和學到了一個深刻的道理,做人要厚道,交友需謹慎。同永樂帝及其手下做朋友,就要做好被-剝-削-壓-迫-的準備。實誠二字,委實不可取。
“李慶青倒是可信。”朱能大病一場,體力不比從前,抻了抻胳膊,便有些冒汗,“他找來的人未必可信。”
“此事,下官也知曉。”孟清和倒了一杯茶,送到朱能麵前,“但事急從權,況且商人逐利,一倍不行,便兩倍三倍,五倍乃至十倍,利益至此,聰明人都會考慮一下逆行的後果。”
“實話是實話。”朱能還是有些不放心,“如此一來,咱們不是吃虧?”
“不然。”孟清和笑道,“近些時日,登門拜訪李家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隻要不是一家的生意,便有壓價的空間。再者說,這是筆無本買賣。出錢的是黎氏逆賊。”
朱能仍是皺眉,“陛下雖許便宜從事,但大軍-繳獲太少,總是不好。”
“國公爺多慮。”
“哦?”
孟清和回身取出令人繪製的安南暹羅等國輿圖,線條略有些簡陋,連國都都沒有標注,隻有各國相鄰的輪廓,以及部分被重點劃出的邊境土地。
“國公爺請看這裏。”孟清和點著占城和安南相鄰的一片地區,“據聞,這些土地本為占城所有,後為安南出兵占領。此次占城國王請隨大軍出征,報仇為其次,奪回這些土地才是根本。”
“你是說?”
“我朝天子以誠推人,為救安南百姓於水火,才派出仁義之師。占城向我朝稱臣,歲歲納貢,自當為其主持正義。占城國王為顯誠意必有所表示。一行十效,有占城先例,安南臨封自然紛起效仿。”
朱能的眉頭漸漸舒展,“繼續說。”
“另外,朝廷定下逆賊之名,黎季犛父子為首惡,其下有從惡者,亦有無辜被牽累者,當做甄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