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見錦衣衛過於囂張,也為探一探皇帝的口風,浙江等道監察禦史充任領頭羊,將已經下獄的禮部尚書和隆平侯張信-捆-綁-彈-劾。
圖謀不軌不成,同樣的借口用多了,大家都嫌煩。
貪-汙-受-賄-也不成,下東洋的船隊回來時,領錢的隊伍中不缺隆平侯的身影。
禦史們統一口徑,彈劾兩人上班遲到,下班早退,遇上祭祀天地這樣的大場合,最後才到,隻比天子早一步,絲毫沒有敬謹之心。
“此輩不加懲戒,無以肅群僚。”
李至剛已經進了詔獄,囫圇個出來的可能性不大,好壞已經這樣的,用他來試水最好。張信在靖難中立有大功,沒他報信,天子連北平城都出不來。但比起朱能等人,張信不善於帶兵,手裏沒兵權,算是半個富貴閑人,一樣是個好對象。
如果陛下重懲,張信必定逃脫不掉,屆時,武將不出頭也不能保持沉默。
若是輕輕揭過,事情更好辦。同樣的罪名,不能辦一個放一個,身為大明的最高統治者,總要一碗水端平吧?
當然,眾人的目的不是將李至剛救出詔獄,而是以此為借口,限製錦衣衛的行動。
嚴格點說,是為了自保。
今天抓了禮部尚書,明天抓了翰林編修,後天抓了兵科給事中,大後天抓誰?洪武朝的清掃六部行動又要上演?
會不會因此讓李尚書由充軍變成砍頭……總之,這不重要。
彈劾大寧一事再沒掀起一點浪花。
朝大寧伸手,隨時都可以。被牽連進六部貪墨一案,才會真的要命。
錢重要,命更重要。
朝堂之上,眾臣慷慨陳詞。
錦衣獄中,紀綱站在李至剛的囚室前,將朝廷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沒有任何添油加醋的道出。
身為當事人,李尚書當有知情權。
說完,紀綱嘿嘿一笑,“想不到,真想不到,比起堂上諸公,卑職要學的地方相當多。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活到老學到老啊。”
李尚書哭了,一邊哭一邊捶地,傷心得無以言表。
紀綱吩咐,今天給李尚書備壺酒,下酒菜送兩盤。
“一醉解千愁。”
跟著紀綱的兩名校尉板著麵孔,隻以眼神交流。
“這樣就哭了?太禁不住打擊了。”
“所以僉事才說咱們要學的還多。”
“不動鞭子就能把人打擊成這樣,應該學習,值得佩服!”
“佩服!”
李尚書在牢裏借酒澆愁,醉後拋卻斯文,紅著眼睛跳腳大罵,都是一群混賬XX蛋!
楊鐸沒再讓紀綱提審他,當天給宮內遞了條子。隔日,皇帝對張信和李至剛的處置下來了。
隆平侯罰俸半年,閉門思過一月。
前禮部尚書李至剛涉貪墨一案,繼續交由錦衣衛審理。
表麵看,處置很公正。
實際上,張信不過是被彈了一指頭,李至剛麵臨的卻是巴掌寬的大板子,緩刑期過去,板子落下的力道會更大。
張信閉門思過了。一邊思過一邊感慨,當年冒著巨大的風險給今上報信,果然是英明之舉。
李至剛在詔獄中淒風苦雨,最後的希望已然崩塌。
楊鐸再一次坐到了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大堂之中,大紅的禦賜麒麟服,黑色繡著銀邊的襆頭,單手支著麵頰,指尖擦過眼角,隱去了嘴邊的一抹冷笑。
錦衣衛的駕帖很快送到了刑科。
刑科都給事中麵色慘然,左右給事中站起身,任憑詞鋒如刀,也拉不慢錦衣衛抓人的速度。
南京城內,一片肅殺。
這種氣氛之下,北邊來的一支隊伍停在京城北門之前,漢王府左長史汪原令護衛打出王旗,交出路引,下馬入城。
“立刻給趙王府遞帖子。”
隊伍抵達的日期比鴻臚寺預期的早了數日,好在京城趙王府和漢王府都已竣工,趙王正在京中,鴻臚寺卿隻需派人走個過場即可。
朱高燧看過朱高煦的書信,詢問汪原,“汪長史,五輛車上的東西都是大寧帶來的?”
“回殿下,正是。”
“路上一切可還順利?”
“回殿下,一切都好。王爺令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務必在皇後殿下千秋節前抵達京城。”
“哦。”朱高燧點點頭,“你見過興寧伯,興寧伯可說了些什麼?”
“興寧伯並未多言,吩咐卑職一路照看好馬車,切莫令人打開箱蓋。王爺下令卑職,進京後一切遵照趙王殿下吩咐。”
朱高煦走到一輛馬車前,拍了拍木箱,幾聲悶響,“你不知道箱子裏都裝了些什麼?”
“回殿下,卑職不知。”
“真不知?”
“不知。”
朱高燧嘖了一聲,不再追問,“孤要進宮,汪長史同孤一起。”
“卑職遵命。”
華蓋殿中,永樂帝正宴請番邦朝貢使臣。
鄭和下西洋的船隊又有部分船隻回航,帶回大量的香料,珍珠,珊瑚,寶石,空青等物,還有第二批西洋朝貢的使臣,其中有爪哇麻喏八歇國東王孛令達哈派遣的使臣,以及呂宋,三佛齊等國的朝貢隊伍。
丁千戶也隨船歸來,他找到了能治療瘧疾的藥物,是不是興寧伯所言,尚不能確定。為避免出錯,丁千戶下令移栽十餘樹苗,砍斷兩棵成樹,一同帶回。